晶苗圃的风渐渐停了,陈燕林牵着陈飞林的手往回走时,脚步总带着几分虚浮。她看着妹妹颈间那道日渐淡去的疤痕,心里的悔恨像藤蔓一样疯长,白天强压下去的情绪,到了深夜终究是藏不住了。
后半夜的庭院静得能听见晶尘落地的轻响,陈飞林被一阵莫名的心悸惊醒,指尖刚触到枕边的护身晶石,就听见院墙外传来一声极轻的金属碰撞声。她心头一紧,连鞋都没顾上穿,赤着脚就冲了出去。
回廊尽头的观星台上,陈燕林正背对着她站着。她手里握着那把曾架在陈飞林颈间的短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刀尖正对着自己的心口。晚风掀起她的衣摆,像一只即将坠地的蝶。
“姐!”陈飞林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踉跄着冲过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陈燕林的身体猛地一僵,转过头时,脸上已满是泪水。她的眼神空洞得吓人,声音嘶哑得不像她自己:“飞林,你别拦我……我不配当你姐姐,我差点杀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用力想甩开陈飞林的手,手腕却被死死攥着,陈飞林的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你胡说什么!”陈飞林的眼泪汹涌而出,她扑上去抱住陈燕林的腰,将脸贴在她的后背上,“你死了我怎么办?我只有你一个姐姐啊!”
短刀“哐当”一声掉在石台上,陈燕林的身体彻底垮了,她顺着石壁滑坐在地,抱着膝盖失声痛哭。“我对不起你……”她的声音破碎不堪,“那天我看着刀架在你脖子上,看着你哭,我就该自己了断的……我怎么能对你下手,你是我从小护到大的妹妹啊……”
陈飞林跪在她身边,伸手将她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泪水砸在她的手背上。“姐,我都原谅你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自己?”她的声音带着哽咽,“上次的事,我们都有错,都被飞炎哥的事冲昏了头。可我们是一家人啊,一家人哪有不吵架的?吵过了,和好了,就过去了,不是吗?”
她将陈燕林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肩上,像小时候姐姐哄她那样,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你死了,谁陪我找飞炎哥?谁陪我去看长老说的晶林?谁还会在我怕黑的时候抱着我?”陈飞林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带着沉甸甸的依赖,“姐,我不能没有你。”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陈燕林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她猛地抱住陈飞林,哭声压抑而绝望:“我错了,飞林,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这么懦弱,不该想着一死了之……”
“知道错了就好。”陈飞林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温柔却坚定,“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傻事了。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要找飞炎哥,要让他变回以前的样子,我们还要一起去看晶林盛景,就像长老说的那样。”
她从地上捡起那把短刀,用力扔进了旁边的晶井里,“扑通”一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这把刀,以后再也不用了。”她拉起陈燕林,看着她通红的眼睛,露出一个带着泪痕的笑容,“姐,我们回家吧。”
陈燕林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那里没有丝毫的怨恨,只有满满的心疼与期盼。她用力点头,伸手擦干脸上的泪水,紧紧握住了陈飞林的手。这一次,她的手不再颤抖,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重新找回了活下去的勇气。
两人并肩走在回廊上,月光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再也没有分开。远处的黑暗中,那双冰冷的眼睛依旧在注视着,只是这一次,嘴角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