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石的光晕还未从两人脸上褪去,宋月林指尖仍残留着晶尘的暖意,庭院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陈燕林的身影撞进屋内,她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手里攥着的拳头指节泛白,进门就朝着陈飞林冲了过去。
“飞林!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她的声音像淬了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狠意,“当年要不是你,飞炎怎么会落到那般境地?你明知道他性子烈,偏要去激他,现在他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满意了?还有上次!他不过杀了三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你非要逼他去自首,让他被判三个月的短期徒刑!你就那么想看着他身败名裂吗?”
陈飞林猛地站起身,眉头紧锁:“无关紧要?姐,那是三条人命!飞炎哥他杀了人,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劝他自首,是不想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是想给他一个回头的机会!我什么时候激过他?是他自己选择堕入黑暗,我劝过他无数次,是他不听!”
“劝?机会?”陈燕林冷笑一声,伸手一把攥住陈飞林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那叫劝?你不过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他!你从来都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你只知道守着你那所谓的正义,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管!三个月的牢狱之灾,你知道他在里面受了多少苦吗?那些人怎么欺负他,怎么折磨他,你根本就不在乎!”
“我不在乎?”陈飞林也动了怒,用力甩开她的手,手腕上立刻浮现出几道红痕,“我为了找他,多少次深入险境,多少次差点死在外面,这些你都看不到吗?他坐牢的时候,我每天都去探望他,给他带他爱吃的晶果,想办法疏通关系让他少受点苦,这些你又知道吗?你只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却忘了是谁当初为了保护你,甘愿被黑暗力量侵蚀!”
“保护我?”陈燕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一步步逼近陈飞林,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她吞噬,“他保护我?他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你,飞林,你就是个懦夫!你不敢面对飞炎的变化,不敢承认自己的无能,只会躲在后面,用所谓的规则和法律去惩罚他,让所有人都为你买单!”
“我无能?”陈飞林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陈燕林的鼻子,声音都在发颤,“当初是谁被黑暗生物围攻,哭着喊着要飞炎哥救你?是谁在飞炎哥离开后,整日酗酒,一蹶不振?燕林姐,你才是那个不敢面对现实的人!你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我身上,不过是为了掩饰你自己的懦弱!你甚至连他杀人的事实都想掩盖,你这不是爱他,是在害他!”
这句话像是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了陈燕林的心里。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随即又涨得通红,眼中的怒火彻底失控。她猛地转身,一把抄起案几上用来切割晶石的短刀,刀刃泛着森冷的寒光,映得她的眼睛里满是疯狂。
“你再说一遍!”她嘶吼着,一步步朝着陈飞林逼近,“我害他?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是在害他,还是在帮他!”
宋月林吓得脸色发白,连忙上前想拉住她:“燕林,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飞炎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们别再提了!”
“滚开!”陈燕林一把推开宋月林,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书架,上面的晶石滚落一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陈飞林看着她眼中的疯狂,心里忽然升起一丝寒意,但她还是强撑着,不肯示弱:“我说,你就是个懦夫!你连正视飞炎哥错误的勇气都没有,你根本不配当他的妹妹!”
“够了!”陈燕林终于彻底爆发,她猛地冲上前,左手死死掐住陈飞林的肩膀,右手将短刀狠狠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她颈间的皮肤,一丝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顺着刀刃缓缓滑落。
空气瞬间凝固了。
陈飞林的身体僵住了,冰冷的刀刃贴在颈间,死亡的寒意顺着皮肤钻进骨髓。她看着陈燕林近在咫尺的脸,那张曾无数次为她遮风挡雨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狰狞与痛苦,眼中翻涌的疯狂几乎要将她吞噬。就在这时,积攒了许久的委屈与恐惧终于冲破了防线,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从眼角滚落,砸在陈燕林的手背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她一直强撑着不肯哭,可当姐姐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时,所有的坚强都碎了。小时候,哥哥陈飞炎总爱抢她的晶果,是陈燕林把自己的那份让给她,还会叉着腰教训哥哥“不许欺负妹妹”;她被黑暗生物吓得躲在树后哭,是陈燕林紧紧抱着她,用自己的能量为她驱散恐惧;就连飞炎哥第一次动手打她,也是陈燕林挡在中间,手臂被划出长长的伤口也不肯退让。
那时候的姐姐,是她的天,是她的顶梁柱,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护着她的人。可现在,这双手却握着刀,要取她的性命。
“姐……”陈飞林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泪水模糊了视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宋月林吓得捂住了嘴,眼泪瞬间涌了上来:“燕林,你快放下刀!她是你妹妹啊!飞炎的事不能怪她!”
妹妹……飞炎……
这两个词像是两道惊雷,在陈燕林的脑海中炸开。
她看着陈飞林颈间渗出的鲜血,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看着她眼中的伤心与绝望,那些被怒火掩盖的回忆瞬间汹涌而来。
小时候,她被其他孩子欺负,是陈飞林拿着石头冲上去,虽然打得鼻青脸肿,却依旧挡在她身前,大声喊着“不许欺负我姐姐”;
冬天,她冻得睡不着觉,是陈飞林把自己的被子盖在她身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生病的时候,是陈飞林跑遍了整个星球,去寻找能治病的晶液,回来的时候,鞋子磨破了,脚也肿得老高;
还有飞炎坐牢的那三个月,每次她去探望,都能看到陈飞林比她先到,正耐心地给飞炎擦拭伤口,轻声细语地和他说话,眼神里满是担忧和心疼……
那些画面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冲垮了她心中所有的怒火和怨恨。
她掐着陈飞林肩膀的手开始颤抖,架在她脖子上的刀也跟着晃动,刀刃又划破了一道细小的伤口。
陈飞林没有动,只是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颈间的伤口上,带来一阵刺痛。
陈燕林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她想用力,想一刀下去,彻底结束这一切的纷争和痛苦。可是,她的手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也用不上力气。
刀,是冷的。
血,是热的。
而眼前的人,是她的亲妹妹,是那个从小就护着她,陪着她长大的亲妹妹啊。
她怎么能,怎么能对她下杀手?
悔恨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她猛地松开手,短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看着陈飞林颈间的伤口,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忽然捂住脸,蹲在地上,发出了压抑的呜咽声。
“对不起……飞林,对不起……”她的声音嘶哑而痛苦,泪水从指缝间不断涌出,“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飞炎的事,我不该怪你……是我太糊涂了……”
陈飞林抬手,轻轻摸了摸颈间的伤口,鲜血沾在了她的指尖。她看着蹲在地上痛哭的陈燕林,心中的委屈与伤心并未完全消散,但更多的却是心酸。她缓缓走到她身边,轻声说:“姐,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飞炎哥的事,我们都很难过。但我们不能因为难过,就互相伤害啊。”
听到这声“姐”,陈燕林的哭声更大了,她猛地抱住陈飞林的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停地道歉:“对不起,飞林,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我不该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你打我吧,骂我吧,只要你能消气……”
陈飞林的眼眶也红了,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姐,我们都没错,错的是那些黑暗力量。我们是一家人,不该这样互相伤害的。飞炎哥他……他只是暂时迷失了方向,我们会把他找回来的,一定会的。”
一旁的宋月林看着相拥而泣的两人,悄悄抹了抹眼泪,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场争吵,或许能让她们之间的隔阂,减少一些。
但她也清楚,这只是开始,要真正化解她们之间的矛盾,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