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曼在证人席上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指认了坐在被告席最右侧的男人。法庭瞬间安静，连呼吸声都停了一拍。李一桐站在旁听区后排，没动，也没出声。田曦薇坐在检察官侧后方，手指压着卷宗边缘，指节发白。
庭审结束得比预想快。证据链完整，陈曼的证词与芯片数据完全吻合，加上林教授提供的内部日志，涅墨西斯高层一个都没跑掉。媒体围在法院门口，闪光灯亮成一片。田曦薇挡在李一桐前面，用手臂隔开镜头，低声说“别抬头”。
她们没回警局，直接去了灰域侦探社旧址。门牌刚换，新漆还没干透。“灰域重启”四个字挂在玻璃门上方，底下加了一行小字：“合法备案·刑侦协查单位”。李一桐站在门口没进去，田曦薇推开门，回头等她。
“你先进。”李一桐说。
“矫情。”田曦薇笑了一声，自己跨进去，又转身伸手，“来不来？”
李一桐迈步跟上。屋内空荡，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台终端机。田曦薇把公文袋放在桌上，抽出一份文件递过去：“顾问聘书，市局特批，明天生效。”
李一桐没接：“你升专案组长了？”
“嗯。”田曦薇点头，“上面说，以后这类案子归我管，你归我调。”
“我可不归谁管。”
“嘴硬。”田曦薇把文件塞进她手里，“签字吧，别让我再跑一趟。”
李一桐低头看文件，田曦薇趁机把另一份档案推到她面前——《记忆技术监管法案（草案）》，首页盖着司法部和科技委员会联合章。她翻了一页，抬头问：“你推动的？”
“不止我。”田曦薇靠在桌边，“还有陈曼，还有林教授，还有几个受害家属。我们联名提交的。”
李一桐沉默片刻，拿起笔，在顾问聘书末尾签下名字。田曦薇嘴角扬起，转身去倒水，背对着她说：“晚上火锅，别迟到。”
“你请客？”
“你欠我的。”田曦薇回头瞪她，“上次跳楼没请，这次断后也没请，攒一起了。”
李一桐没反驳。田曦薇把水杯递给她，指尖碰到杯壁时顿了一下，突然伸手抓住李一桐的手腕。李一桐没挣脱，只是看着她。
“下次别挡子弹。”田曦薇说。
“你管我。”李一桐抽回手，语气平淡。
田曦薇笑了，没再说话，转身收拾桌上的文件。李一桐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刚才被握住的地方还留着一点温度。她没擦，也没动。
门外有人敲门，是陈曼。她穿着便装，脸色比庭审时好很多，手里拎着两杯热饮。“给你们带的。”她放下杯子，看向李一桐，“谢谢你没放弃我。”
李一桐摇头：“该谢的是田曦薇。”
“你们俩我都谢。”陈曼笑起来，转头对田曦薇说，“我下周去做复查，医生说记忆稳定性不错，可以尝试恢复部分被删内容。”
“别急。”田曦薇说，“等法案过了，有专业团队帮你，安全第一。”
陈曼点头，又聊了几句才离开。屋里重新安静下来，李一桐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是姜茶，很烫。田曦薇坐到对面，打开终端机，调出案件结案报告，开始录入最终备注。
李一桐看着屏幕上的文字一条条滚动，没出声。田曦薇打完最后一个字，保存，关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吧，吃饭去。”
“现在？”
“不然呢？”田曦薇抓起外套，“你不会真想在这儿过夜吧？”
李一桐跟着起身，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晨光从街角漫过来，照在新挂的灯牌上，反射出一点微光。田曦薇走在前面，忽然停下，回头看她：“手给我。”
李一桐皱眉：“干什么？”
田曦薇没解释，直接伸手握住她的手掌，五指扣紧。李一桐没躲，也没回握，任她拉着往前走。街道安静，行人稀少，只有她们的脚步声在晨光里轻轻回响。
“火锅店在哪儿？”李一桐问。
“老地方。”田曦薇说，“你记得路。”
“辣锅？”
“必须辣。”
李一桐没再说话。田曦薇也没松手，一直走到街口才放开。红灯亮着，车流缓缓停下。田曦薇站在斑马线前，侧头看她：“吃饱了再谈别的。”
“谈什么？”
“谈你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该一个人扛。”田曦薇盯着前方绿灯，“这次我不会让你跑。”
李一桐没回答。绿灯亮起，她迈步向前，田曦薇跟上来，肩并着肩。身后，灰域侦探社的灯牌在晨光中亮起，映在玻璃窗上，像一道未被抹去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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