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攥着刚买的草莓蛋糕,校服袖口被指尖绞得发皱,终于对着手机按下发送键:“明天我生日,要不要来吃块蛋糕?就我一个人。”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她盯着聊天框里“正在输入”的提示,连呼吸都放轻了——这是她攒了整周的勇气,藏在“生日”两个字里,轻得像怕被风吹散。
可那行提示闪了两闪,只跳出来谢清彦的一句:“抱歉,明天有事,下次吧。”
“下次”像片碎冰,扎进心里,没多疼,就是冷。沈辞蹲在学校附近的蛋糕店台阶上,把脸埋进膝盖,眼泪砸在校服裤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早该知道的,谢清彦向来冷淡,他的世界里只有习题册和竞赛辅导,连课间都少见他和人说话,她这点小心翼翼的邀请,大概只是他眼里无关紧要的打扰,连让他多说一句“生日快乐”的必要都没有。
直到头顶投下片清瘦的阴影,熟悉的、带着柠檬洗衣粉味的校服衣角晃了晃。沈辞猛地抬头,撞进谢清彦没什么情绪的眼眸——他背着书包,拉链拉得严严实实,黑色书包带在肩上勒出浅浅一道印,显然是刚放学路过,正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尾,和脚边那盒印着粉白草莓图案、角落写着“生日快乐”的蛋糕。
空气瞬间凝固,沈辞慌得像被抓包的小偷,手背胡乱抹着眼泪,声音抖得不成样:“我、我没哭……你怎么在这?”谢清彦没说话,只是站着没动,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的目光扫过她绞得变形、缝线都快错开的校服袖口,又落回蛋糕盒上,语气没半点起伏,像是在陈述一道数学题的答案:“明天有事是真的。”
没有安慰,没有迟疑,他甚至没蹲下来,居高临下地站着,姿态疏离得像隔着一层玻璃。只是沉默几秒,他伸手把自己肩上的校服外套扯下来,动作干脆得不带一丝犹豫,随手扔在她腿上——布料还带着他身上的体温,却被他扔得轻飘飘的,像在递一张用剩的草稿纸,无关紧要。“地上凉,起来。”他说完,转身就要走,书包带随着脚步轻轻晃了晃。
沈辞攥着那件还带着暖意的外套,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纽扣,突然鼓起勇气,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地喊住他:“谢清彦……”他脚步顿住,没回头,只是肩膀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她咽了咽发涩的喉咙,继续说:“那蛋糕我能留一块给你吗?草莓味的,你上次好像……”话没说完就顿住了——上次在食堂看见他买过草莓牛奶,她记了好久,连蛋糕都特意选了同口味。
他沉默了几秒,风卷着傍晚的凉意吹过,把他的声音揉得很轻:“嗯。”一个字,没多余的话,身影很快融进远处橘红色的暮色里,越走越远,直到变成一个模糊的小点。
沈辞抱着外套坐了好久,直到蛋糕盒上的奶油香气渐渐淡了些,才慢慢站起来。她低头看着怀里的校服,领口还沾着根细短的黑发,是谢清彦的——他头发总是剪得很短,干净利落。鬼使神差地,她把脸轻轻贴了贴布料,柠檬味混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让她泛红的眼眶又热了热。
第二天生日,沈辞果然没等任何人。她把蛋糕放在书桌中央,点燃一根小小的蜡烛,没许愿,只是盯着跳动的火苗看了会儿,然后小心地切下一块,放进早就准备好的保鲜盒里——是她特意挑的蓝色盒子,和谢清彦常用的笔袋一个颜色。剩下的蛋糕她没吃几口,甜腻的奶油沾在舌尖,却尝不出半点味道,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傍晚的时候,她抱着保鲜盒去了学校附近的公交站——昨天谢清彦说有事,可她不知道他去哪,只能守在他每天放学必经的地方。风有点大,吹得她耳朵发红,怀里的保鲜盒被抱得紧紧的,生怕蛋糕蹭坏。
等了快半小时,才看见谢清彦的身影。他还是背着那个黑色书包,只是手里多了个白色的袋子,走得很快,像是在赶时间。沈辞赶紧迎上去,把保鲜盒递到他面前,声音有点紧张:“给……留的蛋糕,没放太多糖。”
谢清彦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眼那个蓝色盒子,又抬眼看向她冻得发红的鼻尖,没接,只是皱了下眉:“你在这等多久了?”“没、没多久……”沈辞的声音越来越小,手指攥着盒子边缘,有点发凉。
他没再追问,伸手接过盒子,动作很轻,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沈辞猛地缩回手。谢清彦的目光在她泛红的指尖顿了顿,又很快移开,语气依旧平淡:“昨天的事,是去给奶奶拿药。”
沈辞愣了愣,没想到他会主动解释。她看着他手里的白色袋子,上面印着药店的名字,突然想起之前听同学说,谢清彦的奶奶身体不好,常年需要吃药。原来他说的“有事”,是这个。
“哦……”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心里那点因为“被拒绝”的委屈,突然就淡了。谢清彦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嘴角似乎动了动,却没说话,只是把保鲜盒放进自己的书包侧袋,拉上拉链:“蛋糕我收下了。”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比刚才软了点:“生日快乐。”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三个字。沈辞猛地抬头,撞进他眼底——夕阳的光落在他眼睛里,明明还是没什么情绪的样子,却好像比平时暖了点。她张了张嘴,想说“谢谢”,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小声的问句:“那……你下次有空吗?我还能请你吃蛋糕吗?”
谢清彦看着她眼里亮晶晶的光,沉默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嗯,下次。”这次的“下次”,没像碎冰,倒像颗裹了糖的草莓,甜丝丝的,落进心里。
公交来了,谢清彦踏上台阶,回头看了她一眼:“快回去,天冷。”沈辞用力点头,看着公交车慢慢开走,直到看不见影子,才抱着他昨天留下的校服外套,忍不住笑了起来。风还是凉的,可心里却暖暖的,像揣了块刚烤好的小蛋糕,甜得冒泡泡。
她低头闻了闻怀里的校服,柠檬味混着淡淡的草莓香,突然觉得,原来有些“下次”,不是敷衍,是藏在冷淡背后的,慢慢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