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音

周末的乡下空气里飘着麦秸秆的清香，林砚扛着行李走在前面，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要不是王婆说乡下亲戚家的玉米熟了，让他帮忙摘些回来，他才不会把周末浪费在这满是泥地的地方。身后的苏晚却像只刚出笼的小鸟，拉着阿旺的绳子，眼睛里满是好奇，连路边的狗尾巴草都要蹲下来摸两下。

“小叔！你看！是牛！”苏晚突然指着不远处的田埂，兴奋地跑了过去。林砚回头一看，一头老黄牛正趴在树下甩尾巴，旁边还站着个扛着锄头的老农。他刚想喊“别乱跑”，就见苏晚已经蹲在牛旁边，小手轻轻摸着牛的耳朵，嘴里还小声嘀咕着什么。

“丫头，你不怕牛啊？”老农笑着走过来，“这牛脾气倔，平时除了我，谁碰它都甩头。”

林砚刚想上前把苏晚拉回来，却见苏晚抬起头，对着老农说：“爷爷，它不是脾气倔，它是累了，昨天拉了一天的犁，腰还疼呢。它还说，您给它的青草有点老，想尝尝那边的嫩草。”

老农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你这丫头，还会说牛话？不过还真让你说中了，昨天确实让它多干了会儿，今早喂的草也是前几天割的。”

林砚站在原地，心里又惊又奇——他早就知道苏晚能听见小动物的心声，可亲眼看到她跟牛“对话”，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苏晚又摸了摸牛的头，小声说：“你再忍忍，等爷爷忙完，就会给你换嫩草啦。”老黄牛像是听懂了，轻轻甩了甩尾巴，用脑袋蹭了蹭苏晚的手。

下午帮亲戚摘玉米时，田埂边跑来几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孩，围着苏晚看新鲜。一个小女孩指着不远处正在掰玉米的林砚，小声问：“那是你爸爸吗？他看起来好凶哦。”

苏晚立刻摇摇头，把怀里的玉米放下，挺起小胸脯，骄傲地说：“那是我小叔！他才不凶呢，他超棒的！”

几个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不信——林砚刚才因为玉米叶划到胳膊，正对着玉米秆皱眉头，那表情确实有点吓人。

苏晚急了，拉着小女孩的手，掰着手指头数：“我小叔会给我做热牛奶，会陪我去医院看王婆奶奶，还会让阿旺跟我一起玩！上次我找不到飞船，小叔还安慰我，说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她顿了顿，声音更响亮了，“我小叔虽然有时候会皱眉头，但他心里可好了，他是全世界最棒的小叔！”

不远处的林砚刚好掰完一筐玉米，听到这话，手顿了一下。他回头看向苏晚，女孩正仰着脑袋跟其他小孩“炫耀”他，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阳光洒在她身上，把她的小身影镀上一层金边，那副认真又骄傲的样子，让林砚心里的烦躁瞬间烟消云散，连胳膊上的痒意都淡了。

他走过去，把一穗刚掰下来的甜玉米递给苏晚，声音不自觉放软：“别光顾着说，先吃点玉米。”

苏晚接过玉米，立刻举起来给小伙伴看：“你看！我小叔给我玉米吃！可甜了！”几个小孩看着那穗饱满的玉米，眼神里满是羡慕。林砚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伸手帮苏晚擦掉嘴角的玉米须，没再像平时那样皱眉头。

傍晚的时候，老黄牛的主人特意送来一筐嫩草，还笑着对林砚说：“你家丫头跟我家牛投缘，今天牛吃了嫩草，干活都有劲了。”苏晚蹲在牛旁边，听着牛的心声，时不时跟它说两句话，老黄牛甩着尾巴，一副很惬意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苏晚拉着林砚的手，蹦蹦跳跳地说：“小叔，牛刚才跟我说，它谢谢我帮它跟爷爷说要吃嫩草，还说下次我们来，它给我们带路去摘野草莓！”

林砚低头看着她蹦跳的身影，手里握着温热的小手，心里满是柔软。他以前总觉得自己脾气差，没人会喜欢，却没想到，在苏晚眼里，他竟是“超棒的小叔”。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阿旺跟在旁边，尾巴摇得欢快，空气里满是乡下的清香和淡淡的暖意。林砚突然觉得，来乡下这趟，好像也没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