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雨还在哗哗地下，七月揽着洛瑶的肩膀，脚步匆匆地往自己住处走。伞面被风吹得歪歪斜斜，他干脆把大半伞面都偏向洛瑶那边，自己半边身子很快就被淋得湿透。

推开出租屋的门，一股带着暖意的气息扑面而来。七月随手把伞靠在墙角，接过洛瑶手里的行李箱放到玄关，又赶紧去翻干净的毛巾：“洛瑶，你先住我家吧。”

他把毛巾塞到洛瑶手里，眉头皱着，语气里满是担忧：“你看你浑身湿透了，快去洗个热水澡吧，湿哒哒的这样会感冒的。”

洛瑶攥着温热的毛巾，看着狭小却整洁的屋子，鼻尖又是一酸。她吸了吸鼻子，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七月见状，又连忙转身去衣柜里翻自己的干净T恤和长裤：“这些衣服你先凑活穿，我去给你烧点姜茶，洗完澡喝了暖暖身子。”

看着七月忙前忙后的背影，洛瑶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涩的暖意。这个永远把她放在第一位的弟弟，总是能在她最狼狈的时候，给她最妥帖的庇护。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七月真的很好，如果不是我一直爱着六月，真有可能爱上七月。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她的心里，早就被慕璟辰占得满满当当，哪怕遍体鳞伤，也一时半会儿，挪不出半分空隙。

洛瑶蜷缩在七月的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却还是冷得发抖。后知后觉的高热烧得她头昏脑涨，意识昏沉间，她总觉得眼前晃过六月的脸，晃着晃着，眼泪就又湿了枕巾。

七月睡得浅，听见她压抑的闷哼声，立刻翻身起来摸她的额头，指尖烫得他心里一紧。

“洛瑶你醒醒！”他慌慌张张地去找退烧药，刚转身，就听见门板被人轻轻叩响。

七月皱着眉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过去，心瞬间沉了下去——门外站着的人，是浑身湿透的慕璟辰。

七月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刚想开口呵斥.

他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烧得满脸通红的人，又看了看门外狼狈的六月，胸腔里的怒火和烦躁搅成一团。

话音未落，七月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烧得满脸通红的人，声音更急：“洛瑶病了，我准备送她去医院！”

六月的目光越过七月，落在沙发上蜷缩的身影上，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疼得他呼吸一滞。他顾不上理会七月的冷脸，抢步上前，声音里满是焦灼的急切：“我送她去！我送她

六月根本没理会七月的阻拦，大步冲进屋里，俯身就将滚烫的洛瑶打横抱起。她浑身发烫，眉头紧紧蹙着，嘴里还无意识地呢喃着什么，听得六月心尖发颤。

“我们去医院。”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抱着洛瑶就往门外冲。

七月咬咬牙，抓起伞和洛瑶的外套跟了上去，一路无言地跟着六月把人送进急诊室。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鼻尖，医生拿着体温计看了一眼，忍不住皱起眉：“烧得这么厉害，再晚来一步就麻烦了。先住院观察两天，输液降温。”

等护士把洛瑶安顿好，挂上点滴，医生才转头看向守在床边的两个男生，两人眼底都是掩不住的担忧和疲惫。

医生忍不住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调侃：“这个女生真幸福，两个男生火急火燎地送过来。”

他顿了顿，又正色道：“病人现在需要人守着，随时观察体温变化，你们两个谁今天留下照顾这个女生？”

这话一出，六月和七月几乎是同时开口：

“我留下。”

六月喉结滚动，率先开口，声音里满是恳切的悔意：“我一直想弥补

说完，他最后看了一眼洛瑶，转身大步离开，走廊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六月轻轻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洛瑶滚烫的手。她的指尖冰凉，掌心却烫得吓人，他俯身靠近，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带着浓重的自责和心疼：“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目光落在她苍白的唇瓣上，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我现在知道你喜欢我了，瑶瑶，我知道了。”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安静得能听见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声响。

七月走出住院部大楼时，晚风裹着雨后的凉意扑面而来，吹得他打了个寒颤。他抬手扯了扯被雨水浸湿的衣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顿住，转身望向那栋亮着暖黄灯光的楼体。

明明该转身就走的，明明说了再也不让六月靠近洛瑶，可脚步像被钉在了原地。他想起洛瑶烧得通红的脸，想起她昏迷中无意识呢喃的名字，心脏就揪着疼。

手机攥在掌心，屏幕亮了又暗，他翻出和洛瑶的聊天框，指尖悬在输入键上，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笨蛋。”七月低声骂了自己一句，狠狠抹了把脸。他在楼下的梧桐树下站了很久，久到夜露沾湿了他的发梢，久到三楼那个病房的灯光，终于暗了下去。

他终究还是没舍得离开，只是靠着树干，望着那扇窗，成了这个夜里，最沉默的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