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如墨,细雨如针,刺在人脸上,生疼。
沈知意从噩梦中惊醒,猛地坐起,冷汗浸透睡衣。她大口喘息,手指颤抖地摸向脖颈——那里没有断裂的骨头,没有温热的血,只有完好无损的皮肤。
她……还活着?
窗外是熟悉的梧桐树影,枝桠在风中扭曲,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黑色手指。房间奢华却冰冷,水晶灯未熄,光芒刺目,地毯上还留着她三天前被接回沈家时,不小心打翻的红酒渍。猩红的酒液蜿蜒如蛇,仿佛在无声嘲笑她的天真。
她低头看手——纤细、白皙,没有常年劳作的茧。这不是那个在巷口洗碗、被老板辱骂的沈知意的手。掌心没有裂口,指甲不再肮脏,但记忆中的刺痛依旧清晰:老板的烟头烫在她手腕上,嗤嗤作响,他嗤笑道:“赔钱货,连碗都洗不干净!”
她重生了。
回到被接回沈家的第三天,回到那场“认亲宴”前的最后时光。
记忆如潮水涌来:沈振国假惺惺的拥抱,西装袖口露出他腕表的冷光;柳如烟眼角的泪光,精心涂抹的口红在颤抖;还有那杯“为庆祝团圆”而递来的红酒……她喝下后,便在楼梯上“失足”坠亡。后脑撞击地面的闷响,身体滚落的失控感,还有那声轻轻的、带着解脱意味的叹息:“终于解决了。”
他们说她是意外,可她记得,有人在她身后,轻轻推了一把。那人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带着熟悉的香水味——是柳如烟常用的玫瑰香。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门口,长发披肩,眼神清澈又迷茫,像一只误入陷阱的小鹿。
是林晚。
沈知意强迫自己露出微笑,喉咙发紧:“你是……妹妹?”
“嗯。”女孩走近,递来一杯水,指尖微微颤抖,“妈妈说你晕车,让我照看你。”
沈知意接过水杯,指尖微颤。她记得这杯水——前世,她喝下后昏睡,醒来已在医院,被告知“情绪激动导致昏迷”。杯沿残留着无色无味的安眠药粉末,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她不动声色,将水杯放在床头,轻声道:“谢谢你,我好多了。”
林晚坐在床边,望着她,睫毛轻颤:“你和我想象中不一样。我以为姐姐会很……耀眼。”
“耀眼?”沈知意轻笑,声音带着自嘲,“我不过是个从贫民窟回来的野丫头,哪来的光?”
“可你的眼神像火。”林晚低声说,声音如蚊蝇,“像要烧穿什么。”
沈知意心头一震。她看着眼前女孩,忽然发现她耳后有一颗淡红色的小痣——和她一模一样。那是母亲临终前告诉她的,双胞胎的印记。
她终于确认了——林晚,就是她失散的妹妹。可为何,她会被林正南带走?为何,沈家只接回她一个?
“妹妹,”沈知意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如绷紧的弦,“你小时候,有没有做过手术?或者……住过院?”
林晚一怔,眼神忽然涣散,瞳孔微微放大:“我……不记得了。只记得一片白,还有……一个声音说‘别让她想起来’。”她捂住头,仿佛有无数针在扎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沈知意握紧了床单。
线索,开始了。
窗外雨势渐大,雷声滚滚。她望着镜中的自己,轻声发誓:
“这一世,我不会再死。我要让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走廊传来脚步声,柳如烟的高跟鞋敲击地板,清脆如催命符。沈知意迅速整理表情,转身面对推门而入的继母。
“知意,怎么还没休息?”柳如烟端着托盘,笑容温柔,托盘里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燕窝,“妈妈特意为你熬的,补补身子。”
沈知意盯着那碗燕窝,前世喝下的毒药,也是这般温热诱人。她扬起嘴角,接过碗:“谢谢妈妈,您真贴心。”
柳如烟的手在碗沿停留了一瞬,指尖划过某个隐秘的位置。沈知意注意到,她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微微倾斜,那是她每次说谎时的习惯动作。
“晚安,知意。”柳如烟转身离去,裙摆扫过门框,留下一缕玫瑰香。
沈知意凝视着燕窝,用银勺轻轻搅动。勺尖触底时,传来细微的咔嗒声——碗底藏着微型监听器。
她冷笑,将碗放在窗台,任由雨水冲刷。
夜深了,沈家别墅的阴影在月光下摇曳,像一头沉睡的巨兽。而沈知意,已准备好撕开它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