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香混着血腥气,在太极殿弥漫成一种诡异的气息。
潇未沉穿着大红的凤冠霞帔,站在金殿中央。九重纱幔之后,那个男人斜倚在龙椅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
“过来。”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殿内所有宫人瞬间跪伏,额头紧贴冰冷金砖。
潇未沉没动。
凤冠很重,压得她脖颈生疼。但她只是微微抬着下巴,看着纱幔后那道模糊的身影——她的皇兄,她的仇人,她如今要嫁的夫君。
大胤的新帝,潇裴烬。
“朕说,”他慢条斯理地重复,“过来。”
这次,声音里带上了笑意。那种她熟悉的笑意——温柔,优雅,却让人骨髓发寒。
潇未沉终于抬步。绣着金凤的裙裾拂过光洁地面,发出窸窣轻响。她一层层掀开纱幔,就像三年来,一层层剥开这个男人的伪装。
最后一重纱幔后,他终于完整地出现在她面前。
还是那张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噙着浅笑。只是那身月白锦袍换成了玄黑龙袍,玉冠变成了十二旒冕旒,垂下的珠玉轻晃,半掩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朝她伸出手。
骨节分明,修长干净。这双手曾擦过血,折过颈,也曾……拂过她发间的枯叶。
“未沉。”他唤她,像三年前那个夜晚一样,“到朕身边来。”
潇未沉看着那只手,忽然笑了。
“皇兄。”她轻声说,声音在空旷大殿里格外清晰,“你还记得吗?三年前御花园那个晚上,你问我看见了什么。”
潇裴烬眉梢微挑。
“我说月亮真圆。”潇未沉一步步走近,大红嫁衣如血蜿蜒,“其实我看见了。”
她停在他一步之外,仰起脸,直视他的眼睛。
“我看见你拧断那个人的脖子,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看见你擦手时还在笑。”她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我还看见——你当时看我的眼神。”
那是什么眼神呢?
好奇。玩味。像孩童发现了一只没被吓哭的虫子。
潇裴烬笑了。他放下手,身体微微前倾,冕旒珠玉碰撞轻响。
“所以呢?”他问,嗓音低柔,“现在说出来,是想让朕杀你,还是……”
他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
潇未沉跌进他怀里。龙涎香和血腥气瞬间将她包裹。他的唇贴在她耳边,温热呼吸拂过颈侧:
“还是觉得,当了朕的皇后,朕就舍不得了?”
殿内死寂。
所有宫人把头埋得更低,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潇未沉没挣扎。她甚至抬手,抚上他胸前的龙纹刺绣。金线硌着指尖,冰凉坚硬。
“不是舍不得。”她轻声说,另一只手悄悄摸向袖中——那里藏着一支金簪,簪头磨得极尖,在袖笼里闪着冷光。
“是我知道,你从来就……”
话音未落,潇裴烬忽然握住她探向袖中的手腕。力道不大,却让她动弹不得。
“未沉。”他叹息般唤她,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拇指摩挲着她的唇角,“三年了,你怎么还是学不会乖?”
他低头,吻落下来。
不是温柔缱绻的吻。是带着血腥气的、侵略性的厮磨,像野兽标记自己的所有物。
潇未沉闭上眼。
袖中金簪滑落,“叮”一声掉在地上。
与此同时,系统的机械音在她脑海中最后一次响起:
【警告:攻略对象黑化值99%】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急速下降】
【最终任务发布:让他爱上你——或杀死他】
【倒计时:十,九,八……】
潇未沉在吻中睁开眼。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这张她恨了三年,怕了三年,也……看了三年的脸。
然后,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最后一句话:
“潇裴烬。”
她第一次叫他的全名。
“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潇裴烬的动作顿住了。
他缓缓退开一点,看着她。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某种裂痕。不是愤怒,不是杀意,而是……
困惑。
像三年前那个夜晚,他看着这个不怕他的小东西时,一样的困惑。
“未沉。”他开口,声音有些哑,“你……”
【三,二,一】
【系统解除绑定】
【祝您好运,宿主】
机械音消失了。
潇未沉忽然笑了。不是假笑,不是苦笑,而是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她伸手,环住他的脖颈,主动吻了上去。
潇裴烬僵了一瞬,随即扣住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纱幔重重,烛火摇曳。
殿外,新帝大婚的礼乐还在奏响,喜庆的鞭炮声震耳欲聋。
没人看见,龙椅旁的地上,那支金簪静静躺着,簪尖沾着一点不易察觉的——
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