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集的日子恰逢晴好,天刚蒙蒙亮,魏安就套好了村里大叔借的牛车。车板上铺着干净的粗布,林晚把装红薯的藤筐摆上去——打算换点零钱,又往篮子里塞了几个刚蒸好的玉米,路上饿了能吃。
“坐稳了。”魏安扶着林晚上车,自己则牵着牛绳走在旁边。牛车慢悠悠地晃,车轮碾过石子路发出“咯吱”声,像在哼一首老调子。
集市比想象中热闹。挑着菜的农妇、捏糖人的小贩、扯着嗓子吆喝的摊主……人声鼎沸里,魏安下意识把林晚往身边拉了拉,怕被人群挤散。林晚攥着他的衣角,忽然觉得,这场景和很久以前在汴梁逛市集的记忆重叠了,只是那时身边的人换了,心境也换了。
“先去扯布?”魏安低头问她。
“嗯。”林晚点头,目光被街角的胭脂摊吸引,“顺便看看胭脂。”
布庄的老板是个和气的胖婶,见他们进来,热情地招呼:“姑娘想买什么样的?给自家做还是给爷们做?”
林晚指了指魏安:“给他做件褂子,要耐脏的颜色。”又转向魏安,“你看这藏青色怎么样?沉稳,也衬你。”
魏安哪懂这些,只一个劲点头:“你选的都好。”
胖婶在一旁打趣:“小伙子真是好福气,姑娘眼光又好又疼人。”
林晚的脸微红,赶紧转移话题:“我自己也要块,做件夹袄,就要这浅杏色。”
扯完布,林晚果然拉着魏安往胭脂摊走。摊主递来一盒玫瑰膏:“试试这个,新做的,润得很。”林晚沾了点抹在手上,细腻的香气漫开来。魏安在旁边看着,忽然从怀里摸出个布包,塞给她:“昨天编筐卖了点钱,你喜欢就买。”
林晚愣住了,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和硬币,边缘都磨圆了。她鼻子一酸,把布包推回去:“我有钱,上次卖红薯的钱还没花呢。”
两人推让间,摊主笑着说:“这才是过日子的样子嘛。”
往回走时,牛车的筐里多了块藏青布、浅杏布,还有一盒玫瑰膏,以及魏安硬塞给林晚的糖画——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魏安牵着牛,林晚坐在车上晃着腿,嘴里含着糖,甜丝丝的。她忽然想起那枚怀表,此刻正安稳地躺在她的布包里,滴答声和车轮的咯吱声,在暮色里织成一张温柔的网。
“魏安,”她轻声说,“我们的亲事,就定在秋收后的第一个黄道吉日吧。”
魏安的脚步顿了顿,猛地回头,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好!我这就去跟张大叔说,请他做证婚人!”
林晚看着他急吼吼要跑的样子,笑着拉住他:“急什么,先把车赶回家再说。”
牛车继续慢悠悠地晃,糖画在嘴里化开,甜意从舌尖一直漫到心里。林晚低头摸了摸布包里的怀表,它还在规律地走着,像在为即将到来的日子,稳稳地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