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裹着湿冷,卷着梧桐叶撞在旧教学楼的玻璃窗上,发出细碎又绵长的呜咽,像谁压在喉咙里没敢哭出声的叹息。
张函瑞缩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指尖死死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红痕,疼意却远不及胸腔里翻涌的窒息感——他看见张桂源站在讲台下,微微低头,替前排的女生拂去发间沾着的落叶,指尖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珍宝,眉眼间的温柔,是他偷偷仰望了整整三年,却从未奢求过的模样。
三年,从高一的初见,到如今高三的尾声,她的喜欢,是藏在每一个清晨提前放在他桌洞的热牛奶里,是晚自习后远远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影子走完整条林荫道,是无数个深夜,在草稿本上反复写下“张桂源”三个字,又小心翼翼涂掉,连落款都不敢留下的秘密。就像《无人知晓的我》里写的:她是他世界里最透明的影子,是无人知晓的存在。
他以为,只要再等等,等高考结束,等他鼓起毕生勇气,哪怕只是说一句“我喜欢你”,就算被拒绝,也不算辜负这一场盛大的暗恋。可此刻,那点微弱的期待,被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温柔,碾得粉碎。
女生笑着抬头,递给他一瓶温水,声音清脆:“桂源,谢谢你,刚才差点摔倒。”
张桂源接过,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声音低沉悦耳,像秋日里晒过太阳的棉花,却字字扎进张函瑞的心里:“小心点,地面滑。”
没有轰轰烈烈的告白,没有刻意张扬的亲近,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一句平淡的叮嘱,就足以证明,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他的位置。他藏在阴影里,看着他们并肩离开,阳光落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而她,只能被留在原地,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和酸涩包裹。
指尖的牛奶早已凉透,那是他早上特意绕了三条街,买的张桂源最喜欢的原味牛奶,此刻握在手里,冷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底。她想起上周,她不小心撞到他,手里的书散落一地,他蹲下来帮忙捡拾,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他紧张得浑身僵硬,连一句“谢谢”都说不出来,而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没关系”,便转身离开,没有多看她一眼。
原来,不是他不温柔,只是他的温柔,从来都不属于他。
风越来越大,玻璃窗的呜咽声愈发清晰,张函瑞缓缓低下头,将脸埋在膝盖里,不敢哭出声,怕被人发现这个秘密,怕自己最后的体面,也被碾碎。眼泪无声地浸湿了校服裤,滚烫又冰冷,胸腔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她喘不过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针扎般的疼。
他知道,这场暗恋,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BE文学。她像一株生长在阴暗角落里的野草,拼命朝着他的光生长,却忘了,有些光,生来就不属于自己,越是追逐,就越是痛苦,越是靠近,就越是窒息。
张桂源,我偷偷爱了你三年,从无人知晓,到无人知晓,最终,只剩下我一个人,困在这场没有结局的暗恋里,痛到无法呼吸,连告别,都只能是悄无声息的落幕。
窗外的梧桐叶又落了几片,像是在为他这场无疾而终的喜欢,奏响最后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