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年最后几周,霍格沃茨笼罩在一种轻松的、等待放假的气氛中。期末考试成绩公布——林晏在绝大多数科目上都取得了“良好”(Exceeds Expectations)的稳定成绩,唯有魔咒课和黑魔法防御术是“优秀”(Outstanding)。这恰到好处地展现了他的潜力,又不至于太过引人注目。邓布利多在年终宴会上宣布学院杯的归属时,格兰芬多因为哈利三人的英勇表现和“一些临时加分”而反超斯莱特林,夺得冠军,红金色旗帜挂满礼堂,欢呼声响彻云霄。
林晏平静地鼓掌,为赫奇帕奇稳居中游的成绩感到满意——不高不低,正是完美的伪装。塞德里克·迪戈里在宴会上特别向他致意,感谢他在巨怪事件中的及时提醒,这让他在这位未来三强赛勇士心中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离开霍格沃茨的前一天,林晏收到了两封特别的信件。
第一封是猫头鹰送来的普通邮件,来自“冈特家族法律事务代理人办公室”(一个听起来就快要倒闭的小事务所),通知他,作为冈特家族在世的最后一名直系血亲(这点有待商榷,但魔法部的记录似乎就这么认定了),他有权在监护人的陪同下,于暑假期间前往“清理并初步查看”位于小汉格顿附近的冈特家族老宅。
信封里附着一张陈旧的地契副本和一枚生锈的、刻着缠绕蛇形的黄铜钥匙。
“强制任务:清理祖宅。这算是新手福利还是强制回收旧装备?” 林晏掂量着那把冰冷的钥匙,他能感觉到上面附着着极其微弱的、属于冈特家族的阴冷魔力印记,以及更浓郁的、腐朽、怨恨与疯狂的气息残留。这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暑假活动。
第二封信,则是通过深蓝色羽毛笔传来的,只有一句话:
“老宅或有意外发现。谨慎探查,注意防护。另,可尝试联系‘老熟人’,或有所助。”
“老熟人”?林晏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格林德沃指的是驺吾。那只神秘的东方圣兽。老宅在荒郊野外,或许确实是个“见面”的好地方。
学期正式结束。林晏提着箱子,带着趴在他行李箱上(那里有林晏给它做的、铺着软垫和亮片的小窝)的查理,登上了返回伦敦的霍格沃茨特快。他没有和其他同学过多交谈,只是静静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思考着暑假的计划。
国王十字车站,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林晏刚穿过墙壁回到麻瓜世界,一股熟悉的、如同融入背景阴影般的魔力波动便出现在他身侧。
格林德沃今天穿着剪裁合体的麻瓜西装,外面罩着风衣,戴着帽子,将他那异瞳和独特气质稍作遮掩。他看起来气色比在纽蒙迦德时好了一些,眼神依旧锐利。
“上车。”格林德沃示意停靠在路边的一辆不起眼的黑色汽车。司机位置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男巫——显然被施了强效夺魂咒或者类似魔法。
汽车驶离喧嚣的车站,在伦敦复杂的街道中穿行,最终停在一处僻静的宅邸前。这不是纽蒙迦德,而是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英式宅院,被强大的麻瓜驱逐咒和混淆咒保护着。
“暂时的落脚点。”格林德沃简单地说道,领着林晏走进书房。书房里的布置和纽蒙迦德有几分相似,但多了些生活气息,书桌上甚至摆着一盆正在开花的、罕见的魔法植物“月影兰”。
接下来的几天,格林德沃没有急于给林晏布置新的学习任务,而是让他详细复盘了整个学年的经历,特别是与邓布利多的几次互动、魔法石事件的完整经过,以及对其他关键人物(斯内普、奇洛、哈利三人组、甚至马人费伦泽)的观察分析。
“邓布利多放任你观察,甚至给予暗示……他在培养你,或者至少,在引导你走向他期望的方向。”格林德沃听完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异瞳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总喜欢这样做。给予选择,提供帮助,然后……看着你走向他预见的道路。但他无法预见所有变数,尤其是你这样的‘变数’。”
他看向林晏:“冈特老宅,是你了解血脉根源,也是测试你能否抵抗那种腐朽诱惑的机会。同时,那里可能藏着一些……古老的东西。纯血家族总喜欢藏匿秘密。用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一周后,格林德沃带着林晏幻影移形,来到了小汉格顿附近。他们站在一片阴暗、杂草丛生的山坡上,前方不远处,一栋破败得几乎要倒塌的棚屋歪斜地立在那里,那就是冈特老宅。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林晏也能感觉到那栋房子散发出的令人不适的气息:不仅仅是破败,更是一种深沉的怨毒、疯狂与绝望,如同凝结了数百年的毒疮。他的“渡鸦之眼”能看到,棚屋周围萦绕着稀薄但顽固的黑灰色魔力瘴气,其中混杂着丝丝缕缕的暗绿色(属于斯莱特林的阴冷魔力)和刺目的猩红(暴力与疯狂)**。
“去吧。”格林德沃站在远处一棵枯树下,“我在这里。除非有真正的生命危险,否则我不会干涉。记住,你是去清理,也是去征服。”
林晏点了点头,紧了紧手中的魔杖,抬步走向那座仿佛在无声尖叫的棚屋。查理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小爪子有些发抖。
越是靠近,那种压抑感就越强。棚屋的墙壁覆盖着污垢,窗户玻璃破碎,门上的木头腐烂发黑。林晏用那把黄铜钥匙打开了门锁(锁竟然还能用),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扑面而来——霉味、灰尘、腐烂的木头,还有一种……类似蛇类的腥气。屋内昏暗,只有从破窗透进的几缕光线,照亮了飞舞的尘埃和蜘蛛网。
林晏屏住呼吸,魔杖尖端亮起稳定的银白色光芒,如同一个微型探照灯。他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破烂的家具碎片,打翻的罐子,满地都是垃圾和灰尘。墙上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符号和字迹,大多是辱骂麻瓜和炫耀纯血统的疯话。
但他的“渡鸦之眼”看到的更多。
他看到墙壁上残留着激烈的魔力爆发痕迹——那是魔法争斗留下的“疤痕”。他看到角落里有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生命力残留,似乎有人曾在那里受伤或死亡。他看到空气中飘浮着无数细碎的、充满负面情绪的记忆碎片:老马沃罗·冈特的暴怒,梅洛普·冈特的绝望与卑微,莫芬·冈特的残忍与愚蠢…… 这些情绪如同鬼魂的低语,试图钻进他的脑海。
“哼。”林晏冷哼一声,精神力场展开,将这些无主的负面情绪排斥在外。他不会被这种腐朽的东西侵蚀。
他小心地探查着每个房间。主屋除了垃圾别无他物。一间可能是卧室的房间里,有一张塌陷的破床和一个歪倒的衣柜。他在衣柜后面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藏着一个小小的、蒙尘的锡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几件寒酸的物品:一枚廉价的、失去魔力的蛋白石戒指(林晏能感觉到它曾经蕴含着强大的黑魔法,但现在只剩空壳,戒面上刻着佩弗利尔纹章);一张褪色的照片,上面是一个年轻、憔悴但依稀能看出清秀容貌的女人(梅洛普?)痴痴地看着镜头外某个方向;还有几封字迹娟秀却充满绝望的情书草稿,收信人都是“汤姆”,落款是“你的M”。
“伏地魔的妈……这算是隐藏剧情道具吗?” 林晏拿起那枚戒指,虽然魔力已失,但材质特殊,或许有点研究价值。照片和情书则被他小心地收好——这些是理解冈特家族悲剧的关键。
就在他准备继续搜索时,查理突然从他肩膀上跳下,冲向壁炉的方向,对着烟囱内部“吱吱”急叫。
林晏走过去,用魔杖照亮烟囱。在厚厚的煤灰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射微光。他施展了一个清理咒,煤灰散开,露出了一个镶嵌在烟囱内壁上的、小小的蛇形金属浮雕,蛇的眼睛是两粒暗淡的红宝石。
更重要的是,林晏的“渡鸦之眼”看到,这个蛇形浮雕是某个更大、更复杂魔法阵的“节点”或“钥匙孔”,一丝极其隐晦的、通往地下的魔力通道,从这里延伸下去。
“地下有东西?”林晏仔细研究着这个浮雕。它需要特定的开启方式……很可能是蛇佬腔。他不是蛇佬腔,但冈特血脉或许能提供一些便利。
他伸出戴着蛋白石戒指(毕竟也是冈特家的东西)的手指,轻轻按在蛇形浮雕上,同时集中精神,模拟记忆中冈特家族那种阴冷、傲慢的魔力特质,将一丝魔力注入。
浮雕上的红宝石微微一亮,烟囱内壁无声地向侧面滑开,露出一个向下延伸的、狭窄的石阶,里面涌出一股更阴冷、更古老的空气,带着石头的腥味和……淡淡的血腥与黑暗魔力的残留。
林晏犹豫了一瞬,还是踏上了石阶。石阶盘旋向下,似乎通往很深的地底。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古老的、刻画粗糙的壁画,描绘着蛇、杀戮和某种邪恶的祭祀场景,风格原始而疯狂。
终于,石阶尽头是一个不大的地窖。地窖中央是一个石头垒砌的简陋祭坛,祭坛上残留着深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四周墙壁上挂满了风干的动物(甚至可能是类人生物)残骸,以及一些写着古老诅咒的羊皮碎片。
这里与其说是密室,不如说是一个进行黑魔法仪式和施加诅咒的邪恶场所。空气中残留的黑暗魔力浓度极高,几乎让林晏窒息。他的“渡鸦之眼”在这里受到了强烈干扰,无数痛苦的哀嚎和疯狂的呓语试图冲击他的意识。
就在他强忍不适,准备快速探查然后离开时,祭坛后方墙壁上的一个凹陷引起了他的注意。那里放着一个布满灰尘的乌木小匣,匣子上没有任何装饰,却散发着一种奇特的、与其他黑暗魔力格格不入的静谧波动。
林晏走过去,拂去灰尘,打开了匣子。
里面只有一件东西:一根陈旧但保存完好的、颜色暗淡的深蓝色羽毛。
这羽毛本身没有任何魔力波动,普通得像是从任何一只鸟身上掉落的一样。但林晏的“渡鸦之眼”却在接触它的瞬间,“听”到了一段被封印在羽毛结构中的、极其细微的记忆回响——
那是两个年轻的声音在激烈争吵,其中一个声音高傲、狂热、充满理想主义的激情(格林德沃),另一个声音则温和、固执、带着痛苦的挣扎(邓布利多)。争吵的内容是关于“更伟大的利益”、“爱的力量”以及“是否应该利用某些古老血脉的黑暗秘密”……
争吵最后以一声痛苦的叹息和决绝的分离告终。然后,一个更年轻、更轻盈些的声音(似乎是少年时的格林德沃)低低地说了一句:“那么,这个‘纪念品’,就留给这肮脏血脉的未来吧,看看他们能拿来做什么……”
记忆回响到此为止。
林晏捏着这根羽毛,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根羽毛……是年轻的格林德沃留下的?他甚至可能在多年前来过这个地窖?他和邓布利多争吵的内容……涉及冈特家族?他们当时就知道这里的秘密?
无数疑问涌入脑海。他将羽毛小心地收好,这可能是比蛋白石戒指更有价值的发现——一根连接着格林德沃与邓布利多青年时期、以及冈特家族秘密的实物线索。
他不再停留,迅速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窖和棚屋。当他重新呼吸到外面相对清新的空气时,竟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格林德沃依旧站在那棵枯树下,看到他出来,异瞳扫过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和手中多出的几件东西。
“看来收获不小。”格林德沃淡淡道。
林晏将蛋白石戒指、照片、情书,以及那根深蓝色羽毛拿了出来,简单说明了发现经过,特别是地窖和羽毛的情况。
当听到“羽毛”和其中残留的记忆回响内容时,格林德沃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追忆,有痛楚,有一丝嘲讽,还有某种更深沉的东西。
他接过那根羽毛,在指尖轻轻摩挲着,沉默了许久。
“青春时代的狂妄与……纪念。”他最终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将羽毛还给林晏,“留着吧。它选择了你。”
他没有解释更多,但林晏能感觉到,这根羽毛触动了他内心某些尘封的、不愿轻易提及的过往。
“老宅的价值已经榨取,”格林德沃转身,“该进行下一项安排了。你那位‘老熟人’,似乎已经等得有些着急了。”
他带着林晏幻影移形,来到了阿尔卑斯山另一处更加荒僻、但景色壮丽的谷地。这里绿草如茵,野花盛开,与刚才冈特老宅的阴森截然不同。
格林德沃示意林晏独自向前。
林晏走到谷地中央,闭上眼,释放出温和的意念波动,呼唤着那道熟悉的、炽热的生命联系。
几分钟后,远处的山林传来一声欢愉的、如同风雷滚过的低沉吼声。紧接着,那道庞大而优雅的斑斓身影,如同划破空间的彩虹,几个纵跃便来到了谷地边缘。
驺吾停在他面前,低下头,琥珀色的眼眸温和地注视着他,巨大的头颅轻轻蹭了蹭林晏(差点把他蹭倒),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它似乎能感觉到林晏身上沾染的冈特老宅的阴冷气息,眼中闪过一丝嫌弃,随即用更温暖的生命力波动笼罩了他,驱散了那些不适。
林晏笑着拍了拍它坚硬而温暖的鼻梁。“好久不见,大家伙。暑假,可能要麻烦你当一下‘交通工具’和……‘保镖’了。”
驺吾听懂了他的意思,发出一声傲然的低吼,仿佛在说:“包在我身上。”
远处,格林德沃看着这一幕,异瞳中映着一人一兽和谐相处的画面,又看了看手中那根深蓝色的羽毛,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暑假才刚刚开始,而林晏的旅程,已然踏上了更广阔的、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