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太阳像没关的聚光灯,烤得人发晕。
班主任老林把范丞丞带进教室时,我正把英语卷子折成纸扇,给自己赶汗。
“新同学,北城来的。”老林只用七个字,就把他钉在南城一中的第一天。
男生肩背挺拔,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清晰的血管走向。
他转身写名字,粉笔灰簌簌落下,像一场小雪。
我盯着他腕骨内侧那道旧疤——浅色,却弯得利落,像一条干涸的河床。
安排座位时,老林扫视一圈,最后指着我:“迟悦旁边还空着。”
全班“哦——”地起哄,因为那个位置曾坐过“校霸”,上周刚被劝退。
我低头把卷子摊开,假装对突然安静下来的空气毫无知觉。
他走近,把书包往桌斗里一塞,动作轻,却带起一阵风,夹着陌生的洗衣粉味。
“范丞丞。”他开口,声音比我想的低,像刚跑完步,还带着喘。
我点头,没自我介绍。
第一节下课,我去水房,回来时发现桌角多了一瓶冰可乐,水珠顺着瓶壁滑进我的练习册。
前桌王灿回头挤眼:“新同学请全组的,我替你收了。”
我“嗯”了一声,用指腹抹去那摊水渍,心里却想:他凭什么笃定我会喝?
下午物理小测,我忘带2B铅笔,正在翻笔袋,他把自己的那根推过来,笔尾冲我。
我没接,从草稿里抽出一根圆珠笔,埋头继续。
放学后,轮到我做值日。
擦完黑板转身,发现他站在后排,把椅子反扣在桌上,一言不发地帮我摆齐。
夕阳从窗缝切进来,落在他肩胛骨上,像给一把刀加了个温柔的鞘。
我憋出一句:“谢谢。”
他抬眼,目光在我脸上停半秒:“迟悦,你比传闻中闷。”
我愣住,想回一句,他却已经拎着书包走了,门被他带上,发出咔哒一声。
那天晚上,我把冰可乐放进冰箱,又拿出来,最后还是拧开。
气泡涌上来那刻,我听见自己心脏跟着“啵”地一声——好像有什么被撬开。
我妈在客厅问:“甜不甜?”
我含混答:“太甜了。”
其实甜得刚好,只是我不敢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