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长安桂香埋兵戈

鲛珠烬

第十六章 长安桂香埋兵戈

寒渊一战终了，玄阴阁少主伏诛，寒潭冰晶的封印得以加固，鲛珠与龙纹玉佩的力量相互呼应，彻底净化了世间残留的混沌之气。可这场胜利终究带着伤痕——阿鲛的鲛珠本源虽在青妩与溪神之力的滋养下渐复，却再难回到巅峰状态；谢珩为护冰晶，左肩被玄阴阁秘术所伤，落下了阴雨天便隐隐作痛的旧疾；青妩也因耗尽半数鲛力，需常年伴水而居方能维系灵力。

三人没有回望海城，谢珩辞去了镇国公之职，带着阿鲛与青妩，一路向西，最终定居在了长安城南的一处巷陌。这里远离朝堂纷争，临近曲江池，既有活水滋养青妩，又有市井烟火暖人心，恰好契合了他们对安宁的期盼。

小院是谢珩亲手挑选的，青瓦白墙，院内栽着两棵老桂树，是前任屋主留下的。他们搬来之时恰逢中秋，金黄的桂花缀满枝头，风一吹，细碎的花瓣便簌簌落下，带着清冽甘甜的香气，弥漫在巷陌间，连空气都变得温润起来。

阿鲛最爱坐在桂树下的石桌旁，要么摩挲着青溪镇妇人送的月露花手帕，要么练习谢珩教她的长安风物诗。她的字迹早已没了当初的生涩，笔画间带着鲛族特有的灵动，又透着几分人间烟火的沉稳。谢珩则褪去了劲装与锦袍，时常穿着素色长衫，要么在院中劈柴挑水，要么坐在阿鲛身边磨墨，偶尔为她讲解诗中的典故，眉眼间是褪去锋芒后的温和。

青妩在院角开辟了一处小池，引曲江池的活水注入，池边种着几株水生兰。她大多时候静坐在池边，闭目调养鲛力，偶尔会看着阿鲛与谢珩的身影，冰蓝色的眼眸中泛起柔和的光。她不再执着于鲛族与人类的隔阂，偶尔也会跟着阿鲛学做长安的点心，或是听巷口的老丈讲当年的战事，渐渐染上了几分人间的暖意。

小院的日子过得平静而悠长。每日清晨，阿鲛会提着竹篮去巷口的早市买菜，摊主们都认得这位眼眸清亮、说话温柔的姑娘，总会多给她一把青菜、几颗红枣；谢珩则会打扫庭院，修剪桂树枝桠，阳光透过枝叶洒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暖黄的光晕，竟比当年朝堂上的镇国公多了几分亲切；青妩会用鲛力净化池水，或是凝结几颗莹白的鲛珠，悄悄放在阿鲛的枕边，滋养她的本源。

傍晚时分，三人围坐在桂树下吃饭，桌上总有阿鲛亲手做的桂花糕、青妩用池水养的鲜鱼，还有谢珩酿的桂花酒。酒液清冽，带着桂花的甜香，入口甘醇，不易醉人。他们很少提及过往的厮杀与伤痛，大多时候聊着巷中的趣事——隔壁阿婆的孙儿又调皮爬树了，巷口的杂货铺进了新的纸笔，曲江池的荷花又开了几分。

桂花的香气似乎有安抚人心的力量，连青妩偶尔流露的忧愁，谢珩阴雨天的旧疾疼痛，都能在这香气中得到舒缓。阿鲛会摘下新鲜的桂花，晒干后酿成桂花蜜，装在瓷罐里，平日里冲茶、抹点心，甜香萦绕，让小院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暖意。

可安宁之下，战乱的阴影从未远去。

长安虽为帝都，却也难避兵戈。北方的匈奴时常南下侵扰边境，城西的驿站每隔几日便会传来加急的军报，巷口的老丈偶尔会叹着气说，又有年轻后生被征召入伍了；城中的米价也时高时低，偶尔会看到衣衫褴褛的流民从巷口经过，眼神中满是疲惫与茫然。

谢珩虽已辞官，却依旧心系家国。他时常会去城门口的告示栏前驻足，看着上面的征兵令与边境战报，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有时夜深人静，阿鲛会看到他独自站在桂树下，望着北方的方向，腰间的龙纹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那是他从未放下的责任与牵挂。

“在想什么？”阿鲛披上外衣，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

谢珩回过神，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在想边境的百姓，不知道他们此刻是否安好。”

阿鲛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动，轻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寒渊一战，你守护了鲛族，也守护了天下的安宁。如今的战乱，并非你一人之力所能平息。”

“可我终究是个军人。”谢珩轻叹一声，“看着家国受难，百姓流离，我心中难安。”

青妩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院中，站在池边，冰蓝色的眼眸望着远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可你如今已有了牵挂，若贸然前往边境，阿鲛怎么办？”

谢珩沉默了。他看向怀中的阿鲛，看着她琉璃色眼眸中满满的担忧，心中一阵柔软。他确实有了牵挂，这份牵挂让他无法像从前那般义无反顾地奔赴战场。

“或许，我们可以做些什么。”阿鲛忽然开口，“我可以用鲛珠之力救治受伤的士兵，青妩姐姐可以用鲛力净化水源，防止瘟疫蔓延。我们虽不能上战场厮杀，却也能为家国尽一份力。”

谢珩与青妩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动容。是啊，他们虽渴望安宁，却也无法对世间的苦难视而不见。

从那以后，小院的桂花香气中，多了几分医者的仁心。谢珩会将受伤的士兵悄悄带回小院，阿鲛用鲛珠之力为他们疗伤，青妩则用鲛力净化伤口、驱散病菌。巷中的百姓渐渐知道了他们的善举，有人送来疗伤的草药，有人送来干净的衣物，没有人追问他们的来历，只在眼神中满是感激。

桂花依旧年年飘香，长安的战乱也未曾停歇。可小院中的三人，却在这乱世之中，寻得了一份属于自己的安宁与坚守。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彼此，也守护着身边的人，如同院中的桂树，即便身处风雨，也依旧枝繁叶茂，绽放出最清甜的香气。

阿鲛时常会坐在桂树下，看着谢珩为士兵包扎伤口的身影，看着青妩为池水注入鲛力的模样，心中满是安宁。她知道，战乱或许不会轻易结束，未来或许依旧充满未知，但只要三人相守在一起，只要心中的善意与希望不灭，便总能在黑暗中寻得光明。

风吹过庭院，桂花簌簌落下，落在阿鲛的发间，落在谢珩的长衫上，落在青妩的鲛绡裙上。香气弥漫，带着人间的烟火与温暖，也带着对和平的期许，在长安的巷陌间久久不散。而这份在乱世中坚守的安宁，这份跨越种族的情谊，也终将成为岁月中最珍贵的印记，在历史的长河中，散发着淡淡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