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图书馆的固定座位

林深第一次注意到江熠，是在大学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江熠就坐在那个固定的位置上，戴着一副黑色耳机，低头看着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干净的手腕，阳光落在他柔软的发梢上，像镀了层金边。

林深抱着一摞专业书，在离他不远的桌子旁坐下，目光却忍不住往那边瞟。

他是计算机系的学霸，性子偏冷，平时除了上课和实验室，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图书馆。这个靠窗的位置视野好、干扰少，是他默认的“专属领地”，但最近一周，这个位置都被江熠占了。

江熠是新闻系的，林深后来从同学的闲聊中得知。他似乎在赶一个很重要的稿子，每天准时来，准时走，耳机几乎不离耳朵，周身像笼罩着一层“请勿打扰”的结界。

林深没去打扰。他只是默默换了个相邻的位置，假装专心看书，余光却总能捕捉到江熠的一举一动——他皱眉思考时会轻轻咬着下唇，喝矿泉水时喉结会微微滚动，偶尔累了，会靠在椅背上仰头闭目，阳光照在他挺直的脖颈上，留下淡淡的阴影。

这些细微的画面，像慢镜头一样在林深脑海里反复播放。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如此关注，直到某天晚上，他在实验室加班到深夜，耳机里随机播放的歌单跳到一首舒缓的纯音乐时，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江熠戴着耳机的样子，心脏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对江熠上心了。

这种上心，藏得小心翼翼。他依旧每天坐在相邻的位置，看自己的书，写自己的代码，从不主动搭话。只是会在江熠起身去打水时，目光不自觉地追随他的背影；会在他皱着眉揉太阳穴时，悄悄从包里拿出自己备用的薄荷糖，犹豫半天，又默默塞回去；会在图书馆闭馆前，故意慢半拍收拾东西，看着江熠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才背着包慢慢离开。

他知道江熠耳机里总在放白噪音——有一次江熠接电话，摘下耳机时，林深隐约听到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从那以后，林深的歌单里也多了许多白噪音，下雨声、咖啡馆背景音、壁炉燃烧声……戴上耳机时，仿佛能离江熠近一点。

江熠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身边这个沉默的计算机系男生。他的世界被稿件、采访录音和耳机里的白噪音填满，偶尔抬头休息，目光也只是随意扫过窗外，从未在林深身上停留过。

林深对此并不意外，甚至觉得这样很好。暗恋就像耳机里的白噪音，隐秘、持续，只属于他一个人，不会打扰到任何人，包括江熠。

他以为这样的状态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期末周来临。

那天江熠似乎遇到了麻烦，电脑突然蓝屏，他敲了几下键盘没反应，烦躁地摘下耳机，抓了抓头发，脸上满是焦虑。林深看到他屏幕上没保存的文档界面，心跟着提了起来。

犹豫了几秒，林深还是站起身，走到他桌旁，低声说：“可能是内存溢出，试试强制重启，我帮你看看？”

江熠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这是林深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他的眼睛，很亮，带着点惊讶和疑惑。

“你……会修电脑？”江熠的声音比林深想象中要温和，带着点刚睡醒般的微哑。

“略懂。”林深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手指已经放在了电源键上。

重启后，文档果然恢复了大部分。江熠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太谢谢你了！我这稿子明天就要交，要是丢了就完了。”

“不客气。”林深看着他的笑容，感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些发烫，“以后重要文件记得多存几份备份。”

“嗯嗯，记下了！”江熠点点头，顺手从包里拿出一瓶未开封的可乐递给他，“请你喝这个，真的太感谢了。”

林深没推辞，接了过来。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一直蔓延到心底。

“我叫江熠，新闻系的。”江熠主动伸出手。

“林深，计算机系。”他握住那只手，温热的，带着点汗湿的潮气，林深的心跳瞬间快得像要冲出胸腔。

只是短暂一握，江熠就收回了手，重新戴上耳机，却没有立刻投入工作，而是侧过头，对着林深的方向，轻轻说了句“谢谢”，声音透过耳机线的缝隙传出来，很轻，却清晰地落在林深耳朵里。

林深回到自己的座位，打开那瓶可乐，喝了一口，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微甜的凉意。他低头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耳机里还在放着白噪音，是他最喜欢的那场雨。但此刻，雨声似乎被另一个声音覆盖了——江熠说“谢谢”时，带着笑意的语调。

他想，这场只属于自己的暗恋，好像悄悄泛起了一点不一样的涟漪。

第二章共享的白噪音

自那次电脑事件后，林深和江熠之间的氛围悄然变了。

江熠不再是那个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他会在林深坐下时，抬眼冲他笑一下，算是打招呼；会在林深起身打水时，顺口问一句“能帮我带瓶水吗”；偶尔遇到难题，也会摘下耳机，转头向林深请教——大多是些电脑操作上的小问题，林深总能很快解决。

林深依旧话不多，但每次回应都很认真。他开始期待每天去图书馆的时间，期待看到江熠放在桌角的、那只印着校徽的水杯，期待他转过头来问问题时，眼里带着的那点信赖。

他发现江熠其实很健谈，只是在专注做事时才会格外安静。聊起喜欢的电影，他能眉飞色舞地讲半天；说起最近采访遇到的趣事，眼里会闪着兴奋的光。林深总是做那个倾听的人，偶尔应一两句，看着江熠说话时生动的表情，心里像被阳光晒过一样暖。

某天晚上，图书馆突然停电。

应急灯亮起，发出昏黄的光。馆里一阵小小的骚动，很快又安静下来。江熠正在赶稿，突然的黑暗让他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摘下了耳机。

“真倒霉，还差一点就写完了。”他转头对林深说，语气里带着点沮丧。

“我电脑还有电，要不要先用我的？”林深立刻说。他的笔记本是高性能本，续航比江熠的轻薄本久得多。

“可以吗？会不会打扰你？”

“不会。”林深把电脑推到两人中间，“你用吧，我看纸质书就行。”

江熠感激地笑了笑，坐得离林深近了些，开始继续打字。应急灯的光很暗，两人的肩膀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一起，每次触碰，林深都感觉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让他心跳加速。

他假装看书，眼角的余光却落在江熠的侧脸上。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睫毛很长，投下一小片阴影，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移动，发出轻微的敲击声。

“对了，”江熠突然停下动作，转头看他，“你平时听什么歌？我看你也总戴耳机。”

林深愣了一下，老实回答：“白噪音居多。”

“哎？这么巧！”江熠眼睛亮了一下，“我也是！我写东西的时候必须听白噪音，不然静不下心。你喜欢哪种？雨声？咖啡馆？”

“雨声。”

“我也是！尤其是那种不大不小的春雨，听着特别舒服。”江熠像是找到了同好，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我还收藏了好多白噪音专辑，回头分享给你？”

“好。”林深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那天晚上，他们聊了很多关于白噪音的话题，从不同场景的声音特点，到各自喜欢的播放软件。江熠还拿出手机，给林深播放了一段他自己录制的、清晨校园里的鸟鸣声，背景里隐约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怎么样？我上周早起拍素材时录的，是不是很治愈？”

“嗯，很好听。”林深认真地听着，心里想的却是，原来江熠的世界里，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声音。

电还没恢复，江熠的稿子却赶完了。他合上电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突然说：“好像有点饿了，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学校门口那家烧烤摊应该还开着。”

林深的心跳漏了一拍，几乎是立刻点头：“好。”

两人收拾好东西，并肩走出图书馆。夜晚的风有点凉，江熠下意识地裹了裹外套，转头问林深：“你不冷吗？”

“还好。”林深其实也觉得冷，但看着江熠被风吹得微红的鼻尖，鬼使神差地脱下自己的薄外套，递了过去，“穿上吧。”

江熠愣了一下，没接：“那你怎么办？”

“我火力壮。”林深半开玩笑地说，把外套往他手里一塞，“穿着吧，别感冒了，你不是还要采访吗？”

江熠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接过外套穿上了。林深的外套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比他自己的衣服暖和不少。

两人并肩走在安静的校园小路上，谁都没说话，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远处传来零星的虫鸣，偶尔有晚归的学生骑着自行车从身边经过，留下一串清脆的铃声。

江熠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林深，你是不是……对我挺好的？”

林深的脚步顿了一下，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他侧过头，看到江熠正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探究，又有点不确定。

他张了张嘴，想说“是”，又怕太直白，最终只是含糊地说：“朋友之间，不都这样吗？”

江熠“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脚步放慢了些，和林深靠得更近了。

烧烤摊的灯光很亮，滋滋作响的烤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江熠点了很多东西，还叫了两瓶啤酒。林深不太会喝酒，但还是陪着他喝了几口。

酒精让气氛变得更放松。江熠聊起他的梦想，说想做一个能揭露真相的记者；林深则说起他敲代码时的乐趣，说看着一行行指令变成具体的程序，会觉得很有成就感。

他们聊了很多，从学习到生活，从过去到未来，仿佛要把之前那些沉默的时光都补回来。

回去的路上，江熠把外套还给林深，上面沾了点烧烤的味道，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气息。林深接过外套，叠好放在臂弯里，感觉那片布料沉甸甸的，像承载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快到宿舍楼下时，江熠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林深，很认真地说：“林深，谢谢你。不只是谢你帮我修电脑、借我电脑，还有……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么多。”

林深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喉咙有点发紧，只说了句：“不客气。”

“那我上去了。”江熠笑了笑，转身跑进了宿舍楼。

林深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转身往自己的宿舍走。他把外套穿在身上，仿佛还能闻到上面属于江熠的味道，心里暖洋洋的。

耳机里依旧放着雨声的白噪音，但此刻，林深觉得，这声音里，好像多了点别的东西。

或许，这场暗恋，已经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事了。

第三章心动的信号

江熠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林深的存在了。

他会在写稿卡壳时，下意识地想转头找林深聊聊；会在看到有趣的新闻时，第一时间想分享给林深看；甚至在听到雨声时，脑海里会先浮现出林深安静的侧脸。

这种习惯，让他觉得有点奇怪，又有点莫名的安心。

他开始主动约林深吃饭、去图书馆、甚至一起去操场跑步。林深总是有求必应，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都不会拒绝。

有一次，江熠要去郊区采访一个老艺人，来回要坐很久的车。他随口在微信上跟林深说了一句，抱怨路途太远。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林深就出现在他宿舍楼下，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

“里面是热豆浆，路上喝。”林深把保温杯递给她，“我查了路线，你要去的地方不好打车，我送你去车站吧，正好今天没课。”

江熠看着他眼里的认真，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发烫。他接过保温杯，说了声“谢谢”，声音有点不自然。

去车站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江熠喝着热豆浆，看着林深专注看路的侧脸，突然觉得，有个人这样惦记着自己，好像是件很幸福的事。

采访很顺利，但回来的时候，江熠却错过了末班车。天色已晚，郊区的车站很偏僻，连出租车都打不到。他有点着急，拿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却先收到了林深的微信：“到哪了？需要接吗？”

江熠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回复道：“错过了末班车，在XX车站。”

没过几分钟，林深就回了消息：“等我，我开车过来接你。”

江熠愣住了。他不知道林深有车，更没想到他会特意开车来接自己。

一个多小时后，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车站门口。林深从车上下来，看到江熠，快步走过来：“等很久了吧？上车。”

车里很干净，带着和林深身上一样的淡淡洗衣液香味。林深递给江熠一瓶温水：“先喝点水，累了吧？”

“还好。”江熠接过水，看着林深发动车子，“谢谢你特意跑一趟，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林深目视前方，语气很平静，“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不放心”三个字，像一颗小石子，在江熠的心湖里漾开一圈圈涟漪。他侧过头，看着林深开车的侧脸，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他突然意识到，林深对他的好，好像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畴。

从林深帮他修电脑，到给他送外套，再到现在特意开车来接他……这些点点滴滴的细节，像拼图一样，在他脑海里慢慢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林深看他的眼神，总是很专注，带着点他看不懂的情绪；林深对他的在意，细致得让他心慌，却又忍不住贪恋。

难道……林深喜欢他？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江熠的心跳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他不是没被人喜欢过，但从来没有哪个人，能像林深这样，让他觉得既安心，又心慌。

他偷偷看了林深一眼，对方正在认真开车，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下颌线的弧度很好看。江熠的心跳更快了，他赶紧移开目光，假装看窗外的风景，耳朵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车子在宿舍楼下停稳。江熠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刻下车，而是看着林深，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问出了口：“林深，你……是不是喜欢我？”

林深的身体猛地一僵，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他侧过头，看着江熠，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还有一丝被看穿的无措。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江熠看着他的反应，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有点惊讶，有点慌乱，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

林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声说：“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

江熠摇摇头，突然笑了。他看着林深紧张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的样子，心里那点慌乱突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柔软的情绪。

他凑近了些，看着林深的眼睛，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林深，你知道吗？我最近写稿的时候，不听白噪音了。”

林深愣住了，不解地看着他。

“因为我发现，”江熠的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里像落满了星星，“听你说话，比任何白噪音都让我安心。”

林深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巨大的惊喜和不敢置信瞬间将他淹没。他看着江熠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里清晰的自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江熠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所以，林深，你的喜欢，我收到了。”

他顿了顿，凑近林深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而且，我好像……也有点喜欢你。”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林深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他看着江熠明亮的眼睛，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和认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点颤抖，却无比坚定：“我喜欢你”

《耳机里的白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