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剧男二

一路磕磕绊绊进了全国前十，庆功宴那天，公司的人递来一份合同。他没细看，只听经纪人说“签了就能有更多资源，帮你实现导演梦”，就稀里糊涂地落了笔。那时的他哪里知道，那几页纸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他牢牢困在了里面。

后来才慢慢明白，海娱公司早就算准了他这样的新人——有天赋，没背景，对娱乐圈一无所知，又带着点不谙世事的理想主义。合同里的条款苛刻得近乎霸王：十年期限，违约金高到天文数字，公司有权随意安排工作，甚至可以不经他同意转让合约。所谓的“帮你实现导演梦”，不过是诱他上钩的诱饵。

他开始怀念大学时的日子。在画室里一画就是一下午，颜料蹭得满手都是；抱着小提琴在琴房练到深夜，琴声撞在墙壁上又弹回来，像在和自己对话；或者扛着摄像机在校园里晃悠，拍阳光下的银杏叶，拍雨里奔跑的学生，拍傍晚操场上模糊的剪影。那时的快乐多简单，一支笔，一把琴，一台相机，就能让他觉得拥有了全世界。

可现在呢？钢琴落了灰，小提琴被锁在箱子里，摄像机早就被公司以“影响工作”为由收走了。他成了公司赚钱的工具，被推着参加不情愿的活动，演着不喜欢的角色，连笑都要按照脚本的要求来。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微信：“宁宁，最近忙不忙？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洛宁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悬着，却不知道该回些什么。他不能说自己过得不好，不能说被合同捆得喘不过气，只能回一句：“挺好的，妈，你和爸也注意身体。”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他把脸埋进膝盖里。黑暗中，仿佛又听到了当年琴房里的琴声，清亮，自由，像从未被世俗沾染过的风。可那声音越来越远，最后被现实的喧嚣彻底吞没。

窗外的夜色渐深，杜峰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把杯子轻轻放在洛宁面前的茶几上。他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洛宁疲惫的侧脸——这是他作为“助理”的本职工作之一，既要照顾洛宁的日常，也要及时向公司反馈他的状态。

“宁哥，张姐刚才来电话了。”杜峰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尽量显得轻松，“说有个古装剧的本子，公司在帮你争取男二号。”

洛宁抬起头，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他知道杜峰的身份，也清楚对方每句话里可能藏着的试探，但此刻听到“剧本”两个字，还是忍不住追问：“什么剧？”

“叫《长安月令》，讲的是晚唐的朝堂风云，带点悬疑线。”杜峰拿出手机，调出提前存好的剧情简介，“女主是苏曼琪，现在正红的那位，据说剧组还请了好几位实力派男演员搭戏，五个重要的男性角色，人设都挺饱满的。”

洛宁接过杜峰的手机，指尖划过屏幕上的文字。他对晚唐那段历史一直很感兴趣，剧本里的男二是位隐忍的皇子，表面闲散，实则暗中调查陈年旧案，人物层次丰富，确实是个难得的好角色。他甚至能想象出角色站在月光下的城楼，眼底藏着未说出口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