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辰的态度转变像一阵微妙的风，吹皱了房间内原本凝滞的空气。沈星辞和谢明远不可能无所察觉。沈星辞的观察变得更加细致入微，几乎到了严苛的地步。
他依旧是那个负责监测我异能核心恢复状况的人。只是，最近两次，他不再仅仅使用冰冷的仪器。
“手。” 他言简意赅，戴上了无菌手套。
我顺从地伸出手腕。他的指尖带着橡胶特有的微凉，稳稳地搭在我的脉搏上，看似在感知能量流动的细微变化。但这接触的时间，明显超过了必要的医疗检查范畴。
我没有抽回手，只是垂着眼帘，目光落在他修长冷白、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他的皮肤温度很低，像常年不见阳光的玉石。我能感觉到他指腹下，我手腕处血管的搏动，一下，又一下，在安静的房间里几乎清晰可闻。
沈星辞的呼吸很轻，但离得这么近，我能隐约感觉到他气息的节奏。他的目光没有落在接触的部位，而是抬起，锁定在我的脸上，像最精密的扫描仪，捕捉我每一丝肌肉的牵动，每一次睫毛的颤动。
他在观察我的反应，观察我对他触碰的耐受度，以及……是否会流露出训练有素的、属于“月睎”的迎合或挑逗。
我任由他握着，脸上只有因为身体虚弱和专注而产生的淡淡倦色，以及一丝被检查时本能的、微不可查的紧绷。没有任何多余的意味，就像面对一个技术高超但性格冷淡的医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沉默的、持续的肢体接触，在消毒水气味弥漫的房间里，滋生出一股异样的张力。
终于，沈星辞松开了手，动作依旧平稳利落，仿佛刚才漫长的触碰只是我的错觉。
“恢复速度低于预期平均值百分之十五。” 他一边记录数据，一边用毫无起伏的声音陈述，“情绪波动和外界刺激可能是影响因素。” 他的目光扫过我，意有所指。
我知道他指的是顾晏辰带来的“刺激”。
“我会注意。” 我低声说，揉了揉方才被他握过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属于我的冰凉。这个动作很自然，带着点无意识的、被冰到的细微反应。
沈星辞记录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极快，快到几乎无法捕捉。但他没有抬头。
下一次，他来送一种新的口服稳定剂。不是递给我，而是放在了床头柜上。
我正要伸手去拿，他却忽然先一步拿起了水杯，倒了温水，连同药片一起递到我面前。
这个举动有些突兀。以往，他绝不会做这种近乎“照料”的事情。
我抬起眼，看向他。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琉璃般的眼睛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了一下，快得让我怀疑是光影造成的错觉。
“谢谢。” 我接过水杯和药片，指尖不可避免地与他的短暂相触。
这一次，触碰的时间更短，但感觉却更清晰。他的手指似乎比上次更冰了一点，或许是我的错觉。我服下药，将水杯还给他。
他没有立刻离开，视线落在我的嘴唇上——那里因为沾了水而泛着一点湿润的光泽。他的目光停留了大约半秒，然后移开，转身走了。
但我注意到，他离开时，那只刚刚与我触碰过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又迅速展开。
皮肤饥渴症……对触碰既渴望又抗拒，在冰冷的面具下，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对温度的本能渴求。我的“无动于衷”和偶尔自然流露的、对他低温的细微反应（比如揉手腕），似乎比任何刻意的迎合都更能挑动他那根敏感的神经。
他在试探，也在自我挣扎。而我，只需要继续扮演好这个“虚弱”、“安静”、“对他无意但又不完全排斥肢体接触”的伤患角色。偶尔，在确保自然的前提下，可以“无意间”让指尖或手臂与他有更短暂的、无关情欲的接触。
比如，在他站在床边记录时，“不小心”被床单绊了一下，轻轻扶了一下他的小臂借力，然后立刻松开，低声道歉，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窘迫和虚弱。
每一次接触，都要像羽毛轻拂，不留痕迹，却在他那冰冷荒芜的感知领域里，投下一颗颗细微的、带着温度的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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