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翠儿那边已经顺利同他会面了。西疆使臣的供词,此刻应当已稳稳落在督主手中。缔默轻抚着胸口,唇角悄然扬起。缔家老宅调来的族兵,就权当是自己为他筹谋的退路——既能守得住这万里河山,也杀得尽那深仇血恨。无论他是否知晓,眼下,缔默都不打算将此事告知于他。这是她的局,也是她赠予水清璃的一份礼物。
“梁国公。”九千岁伫立在朱门前,声音不疾不徐,却如同刀刃般刺透死寂,“三息之内,若我看不到我的人完好无损、平安走出这扇门——”指尖缓缓划过唇边,笑意渐冷,语气轻飘如羽,却寒意透骨,“你大可一试。”
屋内无人应答,唯有粗重的喘息声在颤抖,像是即将崩断的弦。但缔默知道,他们在等外援,等西疆密信,盼宫中内应。只是他们不知道——那些人早已被督主的手下钉死在城门外。而她依旧不慌不忙地向前迈步,裙摆如春水漫过青石阶,轻柔而冰冷。
侍卫随行,黑衣肃立,刀锋隐匿鞘中,却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她低声哼起一首旧曲,《梨花飘雪》。“梨花落了白……”那是他曾经在玲珑阁为她哼唱的旋律,也成了两人间最隐秘的暗语。风卷帘幕,穿过厅堂,远处骤停的马蹄声仿佛回应着什么。一道墨色身影立于府外高墙之上,静默不动。他听见了,也安心了。
那个男人,依旧让人无比信任。
眼见局面彻底失控,梁国公再按捺不住,破口而出:“九千岁如此狂妄自大,竟是真不把我梁国公府放在眼里!甚至让一个女人模仿你的姿态说出保护自己的话,这女人满口自私自利,九千岁难道还要护着她?”
缔默站在朱门前,裙摆随风舞动,听到那句“女人满口自私自利”,终于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笑声清越,像碎玉砸在青石板上,惊得檐下的白鸽振翅飞起。“梁国公府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讲规矩?”她抬手轻抚额头,笑意未歇,“当年你一杯红花茶就想让我绝后,今日又妄图用‘礼法’压我?”
话音未落,屋顶黑影一闪,水清璃已稳稳落在院中。墨色蟒袍猎猎作响,龙涎香混杂着血腥气息扑面而来——他竟带刀入府,未曾通报东厂铁骑,便直接破墙而入。“你说她自私?”他的声音低沉,一步步逼近梁国公,眼底猩红如血,“她为你熬药时,你在宫中勾结西疆;她替我照顾时,你在暗中豢养死士。默儿若不护自己,又有谁能护她?”
梁国公脸色惨白,指着水清璃颤声道:“九千岁!她是缔家女,却为私欲调动族兵,动摇国本!”
“国本?”水清璃冷笑一声,突然转身看向缔默,目光灼灼如炬,语气坚定决然,“她,就是本督的国本。她的命,就是本督的天。”
他缓步走向伫立原地略显震惊的女孩,伸出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力道极轻,仿佛怕碰碎了一件珍宝。“这天下,我说谁是规矩,谁才是规矩。”
缔默靠在他的胸膛里,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仰头微笑:“清璃,我们回家吧。”
他点头,打横抱起缔默,对身后的属下冷冷下令:“梁国公通敌叛国,即刻收押,三日后诏狱问斩。府中上下,全部处置干净。”
马蹄声扬,夕阳洒满归途。这一路,她不再是被他抢来的囚雀。她是被他亲手捧回的妻子,是他杀尽天下也要守护的光芒。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