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桂花香掠过江城大学的香樟大道,细碎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晚拖着半人高的行李箱,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浅蓝色的连衣裙被风吹得轻轻扬起。刚拐过图书馆的转角,行李箱的轮子突然卡在石板缝里,她下意识地往后拽,整个人重心不稳,朝着前方的青石板扑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稳稳托住她胳膊的手,掌心带着清冽的皂角香,像夏夜里掠过溪面的风。“小心点。”低沉温润的男声在头顶响起,林晚猛地抬头,撞进一双浸在溪水里般澄澈的眸子,睫毛纤长如蝶翼,鼻梁高挺,白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半截晒得微棕的皮肤,青筋隐约可见。
“谢、谢谢!”她慌忙站稳,脸颊瞬间烫得像火烧,下意识地低头去摆弄行李箱的轮子,指尖都有些发颤。男生蹲下身,手指灵活地拨了拨卡进缝隙的小石子,又轻轻一抬,轮子便恢复了顺畅的滚动。“法学院的?”他瞥见她行李箱侧面贴的院徽贴纸,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
“嗯!你也是吗?”林晚眼睛一亮,没想到刚入学就遇到同专业的学长,心里的局促少了大半。
“我大三,负责迎新。”江澈站起身,指了指不远处飘着彩色气球的迎新棚,“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登记。”他自然地接过林晚的行李箱,拉杆在他手里显得格外轻巧,步伐稳健地走在前面。阳光落在他的发梢,泛着淡淡的金色,白衬衫的后颈处沾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桂花瓣,像枚小小的勋章。
林晚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偷偷打量。他走路时背脊挺得笔直,偶尔会放慢脚步,回头确认她是否跟上,眼神温和得像春日的暖阳,说话时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登记完信息,江澈又帮她把行李送到宿舍楼门口,宿管阿姨笑着打趣:“小晚运气好,碰到我们法学院的‘学霸学长’啦。”
江澈只是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签纸递给她:“这是我的联系方式,选课、找资料,或者有任何搞不定的事,都可以找我。”
便签纸上的字迹工整有力,和他本人一样干净利落,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林晚攥着那张薄薄的纸,指尖都能感受到纸张的温度,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心里莫名泛起一阵涟漪,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圈圈扩散开来,久久不能平静。
开学后的日子忙碌而充实,军训的烈日把皮肤晒得发烫,专业课的法条晦涩难懂,社团招新的摊位前挤得水泄不通,林晚像株努力扎根的小树苗,飞快地融入大学生活。她果然遇到了不少难题:找不到藏在教学楼角落里的阶梯教室,对着选课系统里密密麻麻的课程无从下手,就连图书馆的检索系统都让她犯了难。
每次给江澈发消息,他总能第一时间回复,要么用清晰的语言耐心解答,要么干脆说“我过来找你”,然后很快出现在她面前。有一次,林晚在图书馆查资料到深夜,窗外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她没带伞,看着窗外漆黑的雨夜,急得团团转,犹豫了很久,还是拨通了江澈的电话。
“怎么了?”电话接通的那一刻,熟悉的温和声音传来,像一剂定心丸。
“学长,我在图书馆,下雨了,没带伞……”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和不好意思,尾音都有些发颤。
“你在门口等我,我马上过去。”江澈的语气没有丝毫犹豫,挂断电话后不到十分钟,他就出现在了图书馆门口。
他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裤脚被雨水打湿了一截,额前的碎发也沾了些水珠,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清爽。“走吧。”他把伞往林晚这边狠狠倾斜,几乎完全遮住了她的全身,自己的半边肩膀却暴露在雨幕中,很快就被雨水浸透。
雨夜里的风带着凉意,林晚看着身边的江澈,闻到他身上混合着雨水和皂角香的味道,心里暖暖的。“学长,你的肩膀湿了。”她忍不住提醒道,伸手想把伞往他那边推一推。
“没事,男生淋点雨没关系。”江澈笑了笑,低头看了她一眼,睫毛上的水珠轻轻晃动,“你刚军训完,体质还没恢复,可不能感冒。”
从图书馆到宿舍楼的路不算长,两人却走了很久。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形成一道小小的水帘,把他们和外界隔绝开来。一路上,他们聊起了专业课上严厉却负责的刑法老师,聊起了喜欢的推理小说,聊起了对未来的规划。林晚发现,江澈不仅热心,还很有想法,他说起对法律的热爱时,眼睛里闪着光,那种纯粹的执着,让她对这个专业有了更深的向往。
走到宿舍楼下,林晚看着他湿透的肩膀,心里满是愧疚:“学长,谢谢你,要不要上来喝杯热水?”
“不用啦,我住得不远。”江澈摆了摆手,把伞递给她,“这个你拿着,明天记得还我就好。”
“那你怎么办?”林晚看着他手里空空如也,有些着急。
“我跑回去就行,很快的。”江澈笑了笑,转身冲进了雨幕,白衬衫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林晚攥着还带着他体温的伞,站在楼道口,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软的,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