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操的圆满结束像给紧绷了十几天的弦松了劲，傍晚的风里都带着轻松的味道。高一新生们卸下了沉重的迷彩服，换上自己的便装，三三两两地聚在操场上，等着晚上的“军训联欢晚会”。
操场中央被临时搭起了一个简易的舞台，挂着五颜六色的彩带，旁边放着两个巨大的音响。各班的同学搬着小马扎围坐成一圈，喧闹声像煮沸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叶子寻和林浩在（3）班坐下刚放好马扎，江宥礼就过来了。他换了件质感很正的白色连帽卫衣，牛仔裤是特意做的洗旧款，看着简单却透着讲究，膝盖的淤青被遮住，走路已经没什么不对劲。
“你的腿没事了？”叶子寻赶紧给他挪出个位置。
“好多了，”江宥礼坐下，指了指膝盖，“下午擦了你带来的药膏，不怎么疼了。”
“那就好。”叶子寻笑了笑，心里松了口气。他早上特意让妈妈把家里最好的消肿药膏带来，看来确实管用。
“江宥礼，你不知道，阿姨今天看到你，一个劲儿夸你长得周正，还问我你学习好不好，是不是班干部呢。”林浩在旁边插了句嘴，挤眉弄眼地看着江宥礼，“我妈都快把你当未来女婿考察了。”
江宥礼的耳根微微泛红，没接话，只是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叶子寻笑着推了林浩一把：“别瞎说，我妈就是热心。”话虽这么说，他看着江宥礼泛红的耳根，心里却有点莫名的痒。
正说着，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抱着一把吉他走了过来，大大咧咧地在他们旁边坐下，吉他盒“咚”地一声放在地上，震得叶子寻的马扎都晃了晃。
“嘿，叶子寻，林浩！”女生笑着打招呼，声音清脆得像风铃，“你们也在这儿啊？我找了半天（3）班的位置呢。”
叶子寻抬头一看，是许念辞。军训时她就坐在他们前排，是个典型的“小太阳”，每天都乐呵呵的，话多得像打开的话匣子，谁有困难她都第一个冲上去帮忙，前两天林浩的水壶丢了，还是她跑遍了整个操场帮忙找回来的。
“许念辞？你也来这么早。”叶子寻笑着回应。
“那可不，”许念辞拍了拍怀里的吉他，眼睛亮晶晶的，“今晚我要表演节目，不得早点来准备准备？”
“你还会弹吉他？”林浩惊讶地挑眉，“深藏不露啊！”
“略懂略懂，”许念辞谦虚地摆摆手，视线落在旁边的江宥礼身上，眼睛一亮，“哎，这位就是你俩天天念叨的江宥礼吧？我知道你，军训拉歌时唱歌超好听的那个！”
江宥礼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你好。”
“我叫许念辞，许诺的许，思念的念，告辞的辞。”她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以后都是同学，多多关照啊！”
江宥礼迟疑了一下，也伸出手和她握了握：“江宥礼。”
“名字真好听，”许念辞笑得一脸灿烂，“我跟你说，我刚才去后台看了，今晚节目可多了，有跳舞的，有朗诵的，还有人要表演魔术呢！不过我觉得，肯定没我弹吉他好听。”
她这话虽然带着点小骄傲，却让人讨厌不起来，反而觉得真实又可爱。叶子寻和林浩都被她逗笑了。
晚会在七点准时开始。班主任王老师拿着话筒走上台，简单说了几句军训总结的话，最后宣布：“现在，我宣布，高一新生军训联欢晚会，正式开始！”
台下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第一个节目是（5）班的女生跳的爵士舞，动感的音乐配上利落的动作，瞬间点燃了全场的气氛。接下来的节目精彩纷呈，有男生表演的脱口秀，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有女生合唱的校园民谣，温柔的歌声像月光一样洒在每个人心上；还有教官表演的擒拿术，看得所有人目瞪口呆，掌声经久不息。
轮到许念辞上场时，她抱着吉他，蹦蹦跳跳地跑上舞台，对着话筒笑着说：“大家好，我是（3）班的许念辞，接下来给大家唱一首我自己写的歌，叫《夏天的风》。”
台下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和掌声。叶子寻在心里默默给她捏了把汗——自己写的歌，胆子可真大。
许念辞调整了一下吉他弦，拨动了第一个音符。清脆的吉他声像泉水叮咚，和着她清亮的嗓音，瞬间让喧闹的操场安静了下来。
“夏天的风 吹过操场的跑道
迷彩服的汗 浸湿了衣角
教官的吼声 还在耳边绕
你的笑脸 比阳光更闪耀……”
她的歌声算不上专业，却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真诚和热情，歌词里写的全是军训时的点点滴滴——站军姿的疲惫，拉歌时的热闹，雨里同行的狼狈，还有偷偷藏在心里的小确幸。
叶子寻听得入了迷，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过这十几天的画面：第一次在图书馆遇到江宥礼时的拘谨，雨里他递过来的那瓶水，拉歌时他唱歌的认真模样，还有刚才他泛红的耳根……
“……军训的哨声 吹走了烦恼
我们的故事 才刚刚开始了……”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许念辞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笑容灿烂：“谢谢大家！”
台下的掌声比之前任何一个节目都要热烈。王老师走上台，笑着说：“许念辞同学唱得真好，唱出了我们所有人的心声啊！”
许念辞蹦蹦跳跳地跑下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得意地冲叶子寻他们扬了扬下巴：“怎么样，没骗你们吧？”
“太好听了！”叶子寻由衷地赞叹，“尤其是最后一句，说得特别好。”
“那是，”许念辞得意地哼了一声，忽然凑近他们，压低声音说，“我跟你们说，我写这首歌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就是咱们班军训时的样子，尤其是江宥礼你唱歌的时候，简直是灵感来源！”
江宥礼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谢谢。”
接下来的节目里，（3）班的林浩也上去凑了个热闹，表演了一段模仿秀，把教官平时训话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逗得大家笑出了眼泪。
轮到江宥礼上场时，是被教官“赶”上去的。刚才教官表演完擒拿术，特意点了江宥礼的名字：“江宥礼！上次拉歌唱得那么好，再来一个！”
江宥礼没办法，只能走上台。他站在舞台中央，灯光落在他身上，白色的卫衣反射出柔和的光。他没像上次那样唱歌，而是清了清嗓子，说：“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台下有点惊讶，没人想到他会讲故事。叶子寻也坐直了身体，好奇地看着他。
“以前有个士兵，”江宥礼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第一次参加军训，站军姿站到腿抽筋，却硬是没吭声。后来他成了将军，有人问他为什么那么能忍，他说，因为当时他身边的战友，都在陪着他一起站。”
故事很短，只有几句话，却让喧闹的操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想起了这十几天一起挨过的累，一起受过的罚，一起分享过的冰汽水和创可贴。
“军训教会我们的，不只是站军姿和踢正步，”江宥礼看着台下，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脸庞，“还有坚持，和陪伴。”
说完，他对着台下鞠了一躬，转身走下舞台。
几秒钟的沉默后，台下爆发出最热烈的掌声，比任何一个节目都要持久。叶子寻看着江宥礼走回座位，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动。这个总是安安静静的男生，总能用最简单的话，戳中人心最软的地方。
“江宥礼，你也太会了吧！”许念辞激动地拍着他的肩膀，“这故事讲得，比我唱歌还有感染力！”
江宥礼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晚会在一首大合唱《朋友》中落下帷幕。所有人都站起来，跟着音乐一起唱，声音里带着点哽咽，又带着点对未来的期待。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叶子寻看着身边的林浩，正唱得满脸通红；旁边的许念辞，眼睛红红的，却还在咧着嘴笑；还有江宥礼，他的声音不高，却很认真，月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温柔得像一幅画。
晚会结束后，大家慢慢散去。叶子寻、江宥礼、林浩和许念辞一起往宿舍楼走。夜晚的校园格外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笑声。
“明天就要正式上课了，”林浩感慨道，“有点不习惯呢，突然不用早起站军姿了。”
“不习惯也得习惯，”许念辞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可是要面对数理化的男人，这点算什么！”
“说得对，”叶子寻笑着点头，“不过军训虽然累，却认识了你们，值了。”
江宥礼也点了点头：“嗯，值了。”
走到宿舍楼门口，许念辞住女生宿舍，在另一栋楼，她挥了挥手：“明天见啦！我可是要当班长的女人，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好嘞，许大班长！”林浩笑着回应。
看着许念辞跑远的背影，林浩感慨道：“她可真有活力，跟个小太阳似的。”
“是啊，”叶子寻点点头，“有她在，咱们班肯定很热闹。”
三人又聊了几句，林浩先上了楼。叶子寻和江宥礼站在楼梯口，一时没说话。
“军训结束了。”叶子寻轻声说。
“嗯。”江宥礼应道。
“以后……还能一起去图书馆吗？”叶子寻问，声音有点小，带着点不确定。
江宥礼转过头，看着他，眼睛在月光下格外清亮：“好啊。”
叶子寻的心里瞬间像开满了花，他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那明天放学后？”
“明天放学有班会，”江宥礼想了想，“后天吧，后天下午没课。”
“好！”叶子寻用力点头。
“上去吧，”江宥礼说，“早点休息，明天要上课。”
“嗯，你也是。”
叶子寻上了楼，走到宿舍门口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江宥礼还站在原地，像一尊安静的雕塑。看到他回头，江宥礼朝他挥了挥手。
叶子寻笑着挥了挥手，转身走进宿舍。
躺在床上，他看着窗外的月亮，心里甜滋滋的。军训结束了，但他知道，他和江宥礼的故事，还有和林浩、许念辞的友谊，才刚刚开始。
明天，将会是崭新的一天。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