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合上的瞬间,车内的静谧与外界的喧嚣骤然割裂。宋清颐靠在车窗上,银发随着车身的轻微晃动贴在颈侧,眼神依旧平静无波,仿佛方才医院里玻璃上那抹猩红的挑衅,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幻影。
车子驶入熟悉的别墅区,黑色轿车平稳地停在宋家别墅门前。司机恭敬地打开车门,宋清颐弯腰下车,指尖刚触到微凉的门把手,就听见客厅里传来隐约的笑语声。
她顿了顿,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客厅里灯火通明,水晶吊灯折射出暖黄的光,却照不进宋清颐眼底的平静。父亲宋国胜坐在主位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烟,眉头微蹙地看着手中的文件,周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旁边的沙发上,后妈王欣正剥着橘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而她十三岁的儿子宋喆,则趴在地毯上玩着最新款的游戏机,嘴里不时发出几句兴奋的叫喊。
宋清颐目不斜视,只想尽快上楼回自己的房间,避开这让她不适的热闹。可她刚走到楼梯口,就被眼尖的宋喆逮了个正着。
“妈!你看,那个脑子有病的回来了!”宋喆猛地抬起头,手指着宋清颐,语气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嘲弄,游戏机也被他随手扔在一边。
王欣剥橘子的动作一顿,视线落在宋清颐银白的发顶,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鄙夷,随即换上一副阴阳怪气的笑容:“哟,清颐回来了?去医院看了怎么样啊?医生说你这脑子……没什么大问题吧?”
她刻意加重了“脑子”两个字,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客厅里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宋国胜皱了皱眉,抬眼看向宋清颐,脸色沉了下来:“回来了就回房间去,别在这里杵着,看着让人不舒服。”他向来不喜欢这个天生银发、又没什么情绪的女儿,总觉得她身上透着一股不祥的诡异。
宋清颐脚步未动,只是垂着眼,仿佛没听见两人的话。她对这些嘲讽和冷漠早已习惯,情绪里没有丝毫波澜。
就在这时,楼梯拐角传来一阵脚步声,外婆端着一碗刚炖好的银耳羹走了下来,看见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连忙打圆场:“清颐刚从医院回来,肯定累了,快过来喝碗银耳羹补补。国胜,孩子还小,你说话别那么冲。阿欣,清颐身体不舒服,你就别拿她开玩笑了。”
外婆是这个家里唯一真心对宋清颐好的人,眼角的皱纹里都透着慈爱,她伸手想拉宋清颐的手腕,让她过来坐下。
可宋喆却突然冲了过来,一把狠狠推开外婆:“老东西,少多管闲事!她就是个脑子有病的怪物,凭什么喝银耳羹!”
外婆年纪大了,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冲撞,身体踉跄着向后倒去,后腰重重撞在楼梯扶手上,发出一声闷响。她痛得脸色发白,捂着腰弯下了身子,忍不住低呼出声:“哎哟……我的腰……”
宋清颐的目光瞬间落在外婆痛苦的脸上,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里,第一次有了细微的裂痕。她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天生的情感缺失让她无法产生这些激烈的情绪,可她清晰地知道,外婆是为了保护她才受伤的,外婆的爱是真实的,是这个冰冷的家里唯一的暖意。
这份认知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她死寂的心湖。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宋清颐猛地抬起脚,朝着宋喆的后背狠狠踹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宋喆毫无防备,被踹得向前扑去,重重摔在地毯上,疼得龇牙咧嘴,正要转头怒骂,视线却刚好对上宋清颐的眼睛。
那一刻,宋清颐的瞳孔骤然染上猩红,像浸了红玫瑰汁液的玛瑙,带着灼人的温度,只亮了短短一瞬,快得像错觉。可宋喆看得真切,那抹猩红刺得他瞳孔骤缩,到了嘴边的咒骂硬生生卡在喉咙里,浑身泛起一阵寒意,连哭腔都变了调:“妈!妈!她……她的眼睛!红的!她是怪物!”
他的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抖,指着宋清颐的手指都在哆嗦。
王欣惊叫一声,连忙跑过去扶起宋喆,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宋清颐,却只看到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哪里有半分红色。她以为宋喆是被打懵了,顿时怒火中烧,看向宋清颐的眼神瞬间变得怨毒:“宋清颐!你疯了!居然敢打你弟弟!还吓他!我看你这脑子是真的有病,病得不轻!”
宋国胜也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动手打人!还在这里装神弄鬼!”他压根不信宋喆的话,只当是小孩子胡言乱语。
宋清颐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刚才那瞬间的猩红,连她自己都猝不及防,而且,自己刚刚踹宋喆的时候,似乎并不是自己的本意,自己那时真的想教训一下他,但她嫌少和宋喆去纠缠,基本是能避就避,显然是那个“影子”在作祟。而宋喆的惊呼,像一根刺,扎进了她的心里——秘密,好像要藏不住了。
她没有理会他们的怒吼,一步步走到外婆身边,蹲下身,轻轻扶住外婆的胳膊,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外婆,我扶你回房间。”
她的指尖微凉,动作却很轻柔。外婆疼得直吸气,却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拍了拍她的手:“没事……外婆没事,你别跟小喆一般见识……”
宋清颐没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扶着外婆站起来。她抬眼飞快扫过宋喆,他还在瑟瑟发抖,眼神里满是惊恐,显然没从那抹猩红里缓过来。
脑海里,那个桀骜的念头再次浮现,带着一丝戏谑和挑衅:“被看到了?那又怎么样?反正……你本来就和他们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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