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叫我,我听着恶心。”
她声音里裹着冰碴,尾音却忍不住发颤,
“像你这种大少爷怕是一辈子洁身自好,我江玖颜,高攀不起。”
话音未落,泪水已砸在冰冷的包厢地板上,像碎掉的星子,转瞬便洇进木纹里,没留下半点痕迹。
她忽然转头,眼底翻涌的绝望像深潭,干裂的唇瓣翕动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我记得,爸临终前还说你是好孩子,心疼你远赴上学,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留着给你。可整整四年,你杳无音讯,那些被寄予厚望的物件发霉、褪色,终究没等到你来。妈也总夸你懂事孝顺,不像我和成珂,整日只顾着玩闹。可他们到死,都没再见过你一面。温初年,你说,他们对你的这份期许,你辜负得起吗?”
男人浑身一震,眼眶瞬间红透,泪水冲破防线汹涌而下,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对不起”,可这三个字在她的悲痛面前,轻得像一阵风。
江玖颜望着他痛苦扭曲的脸,听着他崩溃的呜咽,只冷冷吐出一句: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她转身要走,手腕却被他死死攥住。
“江玖颜,我不想亏欠你。”
他的声音被酒精泡得混沌,反复呢喃着歉意,
“是我对不起你们,原谅我,好不好?小玖,我承诺过,会永远陪着你的。”
这话掷在空旷的包厢里,伴着暧昧的霓虹闪烁,显得格外讽刺。
“呵,少拿你的破承诺来束缚我!”
她猛地甩动手腕,反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清脆的声响划破空气。
男人被打得偏过头,脸上火辣辣地疼,可酒精早已麻痹了理智,他看着她要推门离去,突然失控地冲上前,一把将她按在门板上。她挣扎着,双手却被他死死扣在头顶,浓烈的酒味混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像一张网,将她密密包裹。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带着委屈的喑哑:“江玖颜,你为什么就不肯听我解释?”
话音未落,他便迫不及待地吻了下去。
她拼命推拒,可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像铁钳般将她禁锢在怀中。
雨点般的吻密集落下,堵得她喘不过气,泪水混着屈辱滑落,她哽咽着嘶吼,
“温初年,我恨你!”他松开她的唇,捧着她的脸,只见她眼眶通红,睫毛湿漉漉地粘在眼睑上,模样让人心碎。
“小玖,别恨我。”
江玖颜突然发狠,张口咬在他的手臂上,血腥味很快在舌尖蔓延,他吃痛地嘶了一声,却没有推开,任由她发泄着积压的怨恨。
直到她松口,他手臂上已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牙印。他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四目相对间,她还未及开口,便被他再次吻住,这一次,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与执拗。
窗外,乌云早已滚成墨色,雷声轰隆着撕裂天际,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珠砸在玻璃上,溅起细密的水花。未关严的窗户缝隙里,凉丝丝的水汽钻进来,混着包厢里的酒气与暧昧,沁得人脊背发寒。
次日清晨,江玖颜在头痛欲裂中醒来,坐起身的瞬间,瞥见身旁躺着的男人,后槽牙几乎咬碎。
昨夜断片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混乱的画面让她胸口发闷。
她挣扎着下床,头晕目眩险些摔倒,扶着床头柜摸到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二十多个未接电话和九九加的消息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指尖颤抖地拨通电话,铃声刚响几秒便被接通,晓欣辰尖锐的声音从听筒里炸开:“江玖颜!你到底在哪儿?打了那么多电话都不接,我都快急死了!”
她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没事,待会儿就回去,别担心。”
安静的房间里,她的声音格外清晰,身旁的男人似乎动了动,她慌忙挂断电话。
走到镜子前,脖子上深浅不一的痕迹刺得她眼睛生疼,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她抬手一拳砸在玻璃台面上,碎裂的玻璃溅落一地。
得幸亏那个白眼狼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不然她现在就可能掐死他。
等反应过来,她才懊恼地皱起眉,刚要给前台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早已关机。
她抓起梳妆台上劣质的粉饼,胡乱地往脖子上涂抹,试图遮盖那些痕迹,随后匆匆离开了房间。
到了大厅,她将一张卡甩给前台,语气清冷如霜:“4601包厢的东西被我打坏了,费用从这里扣。”说完便转身往外走,却被门口的瓢泼大雨拦住去路。
11月的天,她只穿着单薄的裙子,凉风吹进大厅,带着雨水的湿气,冻得她瑟瑟发抖。
她正要转头回去避雨,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熟悉的兰花香钻入鼻腔,让她浑身一僵。
抬头望去,温初年的脸映入眼帘。
她下意识地想转身就走,可外面的大雨让她进退两难。
他沉默着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带着他体温的布料裹住她,驱散了些许寒意。
就像七年前那样,他总是离她很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兰花香,近到能听见他沉稳的心跳。
曾经,她像凌晨的花依赖雨露般依赖这份温暖,可如今,她只想做攀援峭壁的凌霄花,在顶峰独自绽放,不惧凡尘,不染俗事,只是那枝梢的花,终究少了几分醇香。
她没有反抗,任由他将外套拢了拢,撑起一把黑色的伞,护着她走进雨幕。
磅礴的大雨中,伞始终稳稳地罩在她头顶,她身上滴水未沾,而他的肩膀却湿了一大片,雨水顺着衣料往下淌,勾勒出挺拔的脊背。
车上很暖和,她靠在车窗边,望着窗外模糊的雨景,思绪飘远。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握着方向盘,仿佛知晓她所有的心事,却不愿再多干涉。
车很快停在江南花园门口,江玖颜心头一震:他怎么知道她要在这里下车?她推开车门,没有回头,也没有问出口,径直朝远处挥手的晓欣辰走去。
晓欣辰边跑边喊:
“江玖颜!”跑到近前,她瞥见停在路边的车,随口问道:
“那司机是谁呀?长得挺帅的。”
江玖颜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落在远处的雨雾里,声音平淡无波:“我叫的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