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红木盒子的边缘嵌入青铜锁链的凹槽时,一股强烈的吸力从井口传来。
陈默甚至来不及反应,就感觉手中的盒子像是生了根一样,死死地吸在了锁链上。盒身上雕刻的符文开始发出一种暗红色的光芒,那光芒顺着青铜锁链迅速蔓延,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井口的铁栏杆都笼罩在内。
“滋滋——”
黑色的怨气从井口喷涌而出,撞击在红光上,发出如同硫酸腐蚀般的声响。井底传来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远古巨兽的咆哮。
那咆哮声中充满了愤怒和痛苦。
“有效果!”陈默心中一喜。
然而,还没等他松口气,胸前的红木盒子突然“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隙。
紧接着,裂缝迅速蔓延,整个盒子在一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不!”陈默伸手想去抓住它,但已经晚了。
“砰!”
盒子在一声闷响中炸裂开来,化作无数红色的木屑,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随着盒子的破碎,那股镇压怨气的力量瞬间消失。井口的红光一闪即逝,紧接着,一股比之前更加浓郁、更加冰冷的黑气猛地冲天而起!
“啊——!!!”
无数道凄厉的惨叫汇聚成一股声浪,冲击着陈默的耳膜。
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在胸口,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石室的墙壁上。
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井底石室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
原本刻满符文的墙壁,此刻已经被黑色的血液彻底覆盖。那些符文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烫过一样,变得扭曲、模糊。石室中央的青铜锁链,断裂了一半,无力地垂落在井口。
封印,彻底破碎了。
“吼——”
井底深处,那个被称为“渊噬”的怪物,正在积蓄力量,准备冲破最后的束缚。
陈默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四肢无力,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一样。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胸口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道黑色的、像是被烧焦的符文印记。
那是刚才红木盒子炸裂时,印在他身上的。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他口中溢出,伴随着一口黑色的淤血。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随着血液的流失而迅速消逝。刚才那一下撞击,伤到了他的内脏。
“必须……上去……”
陈默咬着牙,用手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知道,井底的封印已经没了,那个东西马上就会冲出来。如果他再不上去,苏雨就会有危险。
他踉跄着扑到井壁前,抓住了那根垂下的登山绳。
“苏雨!拉我上去!”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绳子另一端的苏雨似乎等了很久,感觉到绳子的抖动和陈默的呼喊,立刻开始拼命地往上拉。
“陈默!抓紧了!”
陈默感觉身体开始上升,但那种失重感却让他胸口的伤痛更加剧烈。他咬紧牙关,忍着剧痛,一点一点地向上攀爬。
井壁上的“头发”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虚弱,开始疯狂地缠绕上来,拉扯他的手脚。
“滚开!”
陈默挥动着手臂,将那些黑色的苔藓甩开。
就在他快要爬到井口时,整个地面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轰隆隆——”
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
陈默惊恐地看到,井口的天空,竟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那不是自然的裂缝,而是一道漆黑的、仿佛将空间都撕裂的口子。口子里面,是一片混沌的、翻滚着的黑色雾气。
紧接着,裂缝越来越大,整个枯岭镇的上空,仿佛变成了一面被打碎的镜子。
“陈默!快看!”苏雨惊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陈默抬头望去,只见井口边缘,苏雨正满脸惊恐地盯着他身后。
他猛地回头。
只见那口枯井的井壁上,黑色的苔藓正在迅速枯萎、脱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痛苦扭曲的人脸。那些人脸像是从石头里长出来的一样,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整个井壁。
它们张着嘴,无声地嘶吼着,仿佛在哀求,又仿佛在诅咒。
而在井底最深处,那股黑色的怨气已经凝聚成了一只巨大的、由无数枯骨和烂肉组成的手,正缓缓地向上伸来。
那只手的目标,正是陈默。
“快!快上来!”苏雨在井口拼命地拉扯着绳子。
陈默也感觉到了身后的死亡气息,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地向上爬去。
终于,他的手抓住了井口的边缘。
苏雨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从井里拽了出来。
两人瘫倒在泥泞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走!快走!”陈默挣扎着爬起来,拉着苏雨就往后退。
就在他们退后的瞬间,那只由怨气组成的大手,“轰”地一声,拍在了井口边缘。
碎石飞溅。
整个井口,被硬生生地扩大了一圈。
那只大手并没有停止,它抓碎了井沿的石头,五指张开,缓缓地从井里爬了出来。
它没有身体,只有这只手。
但它所到之处,地面的泥土瞬间变得漆黑、腐烂,草木瞬间枯萎。
“它……它出来了……”苏雨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
陈默一把抱住她的腰,转身就跑:“回屋里!只有屋里还有父亲留下的符咒,能暂时抵挡一下!”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向老宅。
就在他们冲进客厅的瞬间,那只巨大的手,已经爬到了后院。
它所过之处,门窗尽碎,家具化为齑粉。
陈默猛地关上客厅的大门,将门栓死死地插上。
“咚——!”
一声巨响,大门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门板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由五根手指组成的掌印。
门后的陈默和苏雨,被这股巨力震得倒飞出去,摔在地上。
“它……它要进来了……”苏雨绝望地哭喊道。
陈默挣扎着爬到墙角,看着墙上那些被父亲用朱砂画上的符咒。此刻,那些符咒正散发着微弱的红光,抵挡着门外传来的黑色怨气。
但红光正在迅速地变弱。
他知道,这些符咒撑不了多久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个黑色的符文印记,又看了看窗外那只正在疯狂拍打大门的巨手。
那个东西出来了,但它似乎还不能完全离开那口井的范围。它正在通过那只手,来破坏现实世界,试图扩大自己的活动范围。
而他,作为守门人的血脉,作为那个破碎盒子的持有者,是唯一能阻止它的人。
“苏雨,”陈默转过头,看着苏雨,眼神中充满了决绝,“如果我死了,你就带着父亲的日志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
“你要做什么?”苏雨惊恐地问道。
陈默没有回答。
他站起身,走到客厅的神龛前,打开了那个父亲生前严禁他触碰的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像是某种动物肋骨制成的短剑。
剑柄上,刻着两个古朴的小字:
“镇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