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僵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契约纸的微凉,那句隐秘的附加条款在脑海里反复回响,再对上陆承屿深邃难辨的目光,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暧昧又紧绷的气息。
雨势丝毫未减,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落地窗上,溅起的水雾模糊了窗外的霓虹,晕出一片朦胧的暖光。陆承屿收了伞靠在玄关处,黑色伞面的水珠顺着边缘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没再说话,只是挑眉看着苏砚,眼底那点似笑非笑的意味,让这场原本约定好的“分房同住”,陡然多了层说不清的缱绻。
苏砚率先回过神,攥着契约的手指慢慢松开,她别开眼走到客厅,语气尽量保持平静:“陆总既然要住,随意就好,契约里说过,卧室分住,互不干扰。”
她说着指了指客厅另一侧的次卧,“那间我收拾过了,日常用品都备齐了。”
陆承屿嗯了一声,视线却落在她床头柜那只复古木质铁盒上,脚步没动。苏砚心里一紧,下意识挡在床头柜前,那是外婆留给她的东西,也是「砚色」的初心,她不想被外人窥探分毫。
“陆总还有事?”她语气冷了几分,耳根却悄悄泛起一层浅淡的绯红。
陆承屿收回目光,喉结轻轻滚动着,迈步缓缓逼近。带着雨夜清冽水汽的高大身影,步步将她圈在床头柜与墙面之间,形成一片专属的私密空间。他微微俯身,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搭在她身侧的木质柜沿,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擦过她泛红的耳廓,声音压得低沉又磁性,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认真:“没什么,只是提醒你,寿宴就在下周末,陆家人眼尖得很,同住的戏码得做足,半点破绽都不能露。”
他的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她颈侧的肌肤,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随即继续道:“比如每天清晨一起吃早餐,阳光落在餐桌上时,眼神多些交汇,看着彼此的样子要自然亲昵;我出门时,你替我理理领带,指尖轻轻勾着领带结,动作慢一点、柔一点,带着点不舍的温度;再比如夜里没事时,我们在阳台并肩站着看看夜景,偶尔挨得近些,肩膀轻轻蹭到彼此,晚风拂过发丝时,眼底带点温柔的笑意——这些细碎的、藏着温度的细节,落在旁人眼里,才像真的夫妻,才不会被挑出毛病。”
温热的呼吸卷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缓缓扑在苏砚的脸颊上,她后背抵着微凉的柜面,心跳却莫名快了几分,连指尖都微微发颤。她抬眼瞪他,睫羽慌乱地颤动着,却撞进他深潭般的眸子里,那里面翻涌的暗潮里面翻涌的暗潮,带着说不清的缱绻,烫得她不敢直视,只能慌忙偏开视线。
“陆总倒是很懂怎么演这种戏。”苏砚的声音微微发紧,刻意咬重“演戏”二字,试图掩饰心底的慌乱,脸颊的绯红却悄悄蔓延到了脖颈。
“毕竟是为了应付家族,总不能出岔子。”陆承屿直起身,指尖轻轻拂过她额前垂落的碎发,动作带着几分自然的温柔,唇角勾着一抹浅淡的笑,“苏总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最稳妥,何况这些细节不难,只是装装样子,对苏总来说,不算难事吧?”
苏砚抿唇点头,这点她自然清楚,为了「砚色」,这点带着暧昧感的表演,算不得什么。只是想到刚才看到的附加条款,她心里总像扎了根刺,指尖无意识攥紧,眼底掠过一丝疑虑,却终究没说什么——说到底不过是利益交换,深究太多反而多余,她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熬过这两年就好。
陆承屿似是察觉到她的异样,目光在她攥紧的指尖上顿了顿,却没追问,只是转身扯掉领带随手扔在沙发上,白衬衫的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添了几分慵懒随性。“我先去洗漱,不打扰苏总休息。”
话音落,他便径直走向次卧,随手关上了门,隔绝了两个空间。
卧室里只剩下雨声,苏砚靠在门板上,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口袋里的契约纸被手心的汗浸得微潮,那句“一方动心,契约转为终身有效”的话,却像一道浅浅的印记,深深落在了她心里,挥之不去。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被雨水冲刷的街道,霓虹在雨幕里晕成一片朦胧的光斑。三年来,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砚色」上,从最初的小作坊到现在即将上线新款唇釉,其中的艰辛只有自己知道。和陆承屿的契约,是她走投无路的选择,也是「砚色」的生机。
至于动心?苏砚嗤笑一声,当年许景然的背叛还历历在目,她再也不会轻易把真心交给任何人,尤其是这种深不可测的豪门继承人。这场戏,她只当是一场漫长的工作,绝不可能投入半分真心。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苏砚是被厨房的动静吵醒的。她揉着太阳穴走出卧室,就看见陆承屿系着浅灰色的围裙,站在开放式厨房前煮咖啡。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形,白衬衫的布料贴合着流畅的线条,与昨日雨夜的清冷判若两人,多了几分烟火气。
“醒了?”陆承屿回头看她,眼底带着几分淡淡的暖意,指了指餐桌,“煮了咖啡,还有三明治,按昨天说的,一起吃早餐,做戏要做全套,别露了痕迹。”
苏砚走到餐桌旁,看着精致的餐盘里摆着煎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和三明治,心里有些诧异。她以为这位陆总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想到还会做早餐,而且卖相竟如此好看。
“陆总倒是闲情逸致。”她坐下拿起刀叉,指尖还在隐隐发烫,想起昨晚他说的那些话,耳根又悄悄热了起来。
“只是做戏而已。”陆承屿将一杯温温的牛奶推到她面前,换掉了原本准备的黑咖啡,指腹不经意擦过杯壁,语气带着几分自然的关切,“看你昨晚没睡好,眼底有点红,喝牛奶更安神,别顶着疲惫去工作室,不像被好好照顾的样子,容易引人怀疑。”
“照顾”两个字被他说得清淡,却莫名带着点暖意,苏砚的脸微微发烫,低头咬了口三明治,味道意外的不错,细腻的口感顺着味蕾蔓延,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几分。
两人沉默地吃完早餐,气氛不算尴尬,反倒带着点淡淡的默契。苏砚起身收拾餐盘,陆承屿却先一步接过:“我来,你去拿包,顺便帮我把领带递过来。”
苏砚愣了愣,走到玄关拿起他昨晚扔在沙发上的领带,递过去时,陆承屿忽然微微低头,温热的脖颈轻轻凑到她面前,姿态自然地示意她帮忙系上。“按昨晚说的,细节要练熟,现在试试,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被陆家人看出破绽。”
苏砚犹豫了一瞬,指尖轻轻触到他温热的脖颈时,两人同时顿了一下。她垂着眼,不敢看他,手指笨拙地绕着领带,动作有些僵硬。陆承屿的呼吸就在头顶,温热的气息洒在她发顶,带着淡淡的咖啡香,让她的心跳又快了几分,指尖也愈发不稳。
“笨手笨脚的。”陆承屿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纵容,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带着她慢慢系领带,指腹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指尖,温热的温度瞬间交织在一起,泛起一阵细微的悸动,“记住这个力度,轻一点、慢一点,眼神可以偶尔抬起来看看我,带着点认真的模样,这样才逼真。”
苏砚猛地抽回手,后退一步,耳根红得快要滴血,语气带着几分慌乱:“知道了,陆总,下次我自己练就行。”
她转身拿起包快步走向门口,推门走出公寓的瞬间,还能听见陆承屿低沉又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晚上早点回来,按约定,一起在阳台待一会儿。”
清晨的风带着淡淡的桂花香,轻轻吹在脸上,吹散了心底那点莫名的涟漪,却吹不散指尖残留的、属于他的温热温度。苏砚捏紧了包带,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不过是演戏而已,怎么就轻易乱了阵脚。
只是苏砚没看到,在她转身离开后,陆承屿放下手里的领带,走到窗边看着她的背影,墨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与缱绻。而放在客厅茶几上的财经报纸,翻开的那一页,赫然是「砚色」即将上线新款国风唇釉的行业资讯,他的指尖,正轻轻摩挲着报纸上“苏砚”两个字,眼底满是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