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的不好请多担待😘
正文:
南湖一中的傍晚，总带着初夏特有的潮湿暖意。
季溯海整理完最后一道物理竞赛题的三种解法，抬头时才发现教室里已空无一人。窗外夕阳斜照，橙红色的光铺满走廊。他习惯在放学后多留一小时——安静，无人打扰，适合思考。
今天却有些不同。
经过三楼拐角时，他听见楼上隐约传来打火机“咔嚓”的轻响。声音很轻，但在空旷的教学楼里格外清晰。
废弃的旧实验楼顶层，是学生们口中“闹鬼”的地方。季溯海从不信这些，但他记得教导主任上周刚强调过禁止学生进入危楼。
脚步顿了顿，他还是踏上了通往五楼的楼梯。
铁门半掩，锈迹斑斑。
推开门的瞬间，风灌了进来。
天台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靠着生锈的栏杆，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腿上，只穿一件黑色短袖。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指尖一点猩红明灭，白烟被风吹散。
是江时行。
季溯海当然认识他。南湖一中没有人不认识江时行——高二七班的“校霸”，打架狠，话少，眼神冷得像十二月结冰的湖面。传闻他上学期一个人撂倒了三个校外混混，嘴角带血却还在笑。
可此刻的江时行，没有传闻中那股凌厉的戾气。
他微微仰着头，侧脸轮廓在夕阳下有些模糊。烟雾从他唇间缓缓吐出，那姿势不像不良少年故作成熟的抽烟，倒像是……在借这点温度取暖。
季溯海站在原地，没有动。
风吹起江时行额前的黑发，露出那道眉尾的旧疤——据说是一次打架留下的。他的睫毛很长，垂着的时候，竟显得有几分……
脆弱。
这个词冒出来的瞬间，季溯海自己都愣了一下。
“看够了？”
声音突然响起，不高，甚至有点懒洋洋的，却像刀子一样划破空气。
江时行没有回头，依旧看着远处操场的方向。他的嗓音有些哑，是那种长期不认真说话的人才有的质感。
季溯海没有逃走，反而向前走了一步：“这里是危楼。”
“所以呢？”江时行终于转过头。
四目相对。
季溯海第一次这么近看江时行的眼睛。很黑，瞳孔里没什么情绪，但深处有种说不清的倦意。不是困，是那种对什么都提不起劲的疲惫。
“教导主任会查。”季溯海说。
江时行扯了扯嘴角，那不是一个笑，更像是肌肉下意识的抽动：“优等生都这么爱多管闲事？”
他将烟按熄在水泥地上，动作熟练得不像高中生。站起身时，季溯海才发现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一些，肩宽腿长，黑色短袖下的手臂线条流畅有力。
“让开。”
季溯海侧身，江时行从他身边走过。
擦肩的瞬间，季溯海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混着一点洗衣粉的清香，还有一种……像是旧书或者潮湿墙壁的气味。
“你心情不好。”季溯海突然开口。
江时行脚步一顿。
“关你屁事。”他头也不回，声音冷了下去。
脚步声在楼梯间渐渐远去。
季溯海走到刚才江时行坐的地方。水泥地上有七八个烟蒂，都是同一个牌子。他蹲下身，看见其中一个烟蒂旁，有个用粉笔画的很小很小的图案——
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线条简单，却画得很用力，粉笔几乎要折断。
风又吹过来，卷走了几缕白灰。
季溯海站起身，看向江时行离开的方向。走廊尽头空荡荡的，只有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那天晚上，季溯海做了个梦。
梦里还是那个天台，江时行坐在栏杆上，背对着万丈深渊。季溯海想喊他，却发不出声音。江时行回过头，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说了句什么。
风太大，他没听清。
醒来时凌晨三点，季溯海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
第二天早自习，他在走廊遇到了江时行。
江时行靠在窗边，几个男生围着他说话，他没什么表情地听着，偶尔点一下头。有人递给他一罐可乐，他接过来，单手拉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
喉结滚动，下颌线绷紧。
经过时，季溯海听见其中一个男生笑嘻嘻地说：“时哥，隔壁职高那几个孙子又放话，说今天放学要堵你。”
江时行把可乐罐捏扁，随手扔进垃圾桶。
“随他们。”
声音很淡，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季溯海走过去了，又回头看了一眼。
江时行已经转身朝教室走去，背影挺拔，却莫名让人觉得……孤独。
就像是昨晚天台上，那个被夕阳拉长的影子。
上午第三节课间，季溯海在教师办公室交竞赛报名表。
出来时，在楼梯拐角撞见了江时行——不，准确说，是撞见了江时行和教导主任。
主任脸色铁青：“江时行！上周五放学后，你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
江时行靠着墙，双手插兜，一副“你随便说”的姿态。
“我问你话！”
“没有。”江时行吐出两个字。
“没有？那王浩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好几个同学看见你跟他起冲突！”
江时行抬眼，眼神平静：“他先动的手。”
“你就不能报告老师？非得用暴力解决？”
“报告老师有用吗？”江时行反问，语气没什么起伏，“上次报告了，您让他写了份检讨。”
主任噎住了。
季溯海站在楼梯上方，看不见江时行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他骂我妈，您让他写检讨。我打掉他一颗牙，我认处分。很公平。”
空气凝固了几秒。
主任的声音软下来一点：“你……你家里的事，学校也知道。但你不能总这样……”
“主任。”江时行打断他，“还有事吗？上课了。”
脚步声响起，江时行上楼了。
季溯海站在原地，看着他从自己面前经过。
这一次，江时行看见他了。
眼神对上，江时行没什么反应，径直走了过去。但季溯海看见，他右手手背上，有一道新鲜的擦伤，血迹已经凝固了。
下午体育课，两个班恰好同一节。
季溯海打篮球时，看见江时行一个人坐在操场边的榕树下。他没换运动服，依旧穿着校裤和黑色短袖，戴着耳机，低头看手机。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有个篮球滚到他脚边。
江时行抬脚，轻轻一踢，球精准地滚回场内。动作随意，却显示出很好的球感。
“时哥！来一起打啊！”七班有男生喊他。
江时行摆摆手，重新低下头。
季溯海接过队友传来的球，运了两下，起跳投篮。
球进了。
他转头看向榕树下。
江时行不知何时摘了耳机，正看着球场方向。两人的视线再次撞上，这一次，江时行没有立刻移开。
他看了季溯海两秒，然后很轻地挑了下眉。
那表情像是在说：哦，是你。
然后他重新戴上耳机，闭上了眼睛。
放学铃响，季溯海收拾书包时，听见前排女生在小声议论：
“听说职高那群人真的来了，在校门口……”
“找江时行的？”
“还能找谁？他上周把人家老大弟弟打了……”
季溯海动作顿了顿。
走出教室时，他看见林澈跑过来：“溯海！一起走啊，今天不去竞赛班吧？”
“有点事。”季溯海说，“你先走。”
“啊？啥事？”
季溯海没回答，背着书包下了楼。
校门口围了不少人。
五六个穿着其他学校校服的男生堵在那儿，为首的是个染黄毛的，正叼着烟，一脸不耐烦。
江时行从教学楼走出来时，那群人立刻围了上去。
季溯海站在公告栏旁边，隔着一段距离看着。
黄毛说了句什么，江时行没什么表情，只是把书包从肩上拿下来，随手扔在地上。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就像昨天在天台上一样。
季溯海突然想起那个粉笔画的笼中鸟。
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教导主任过来了。”季溯海说，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所有人听见。
黄毛一愣，回头看他。
江时行也看向他，眼神里闪过一丝什么，很快又消失了。
“你谁啊？”黄毛皱眉。
“学生会的。”季溯海面不改色，“主任让我来通知，今天教育局检查，校门口有摄像头。”
这话半真半假。教育局检查是真的，但其实是明天。
黄毛明显犹豫了。几个人对视一眼，最后黄毛指了指江时行：“今天算你运气好。咱们改天。”
他们骂骂咧咧地走了。
校门口看热闹的学生也渐渐散开。
江时行弯腰捡起书包，拍了拍灰，看向季溯海：“多管闲事上瘾？”
“你可以当我路过。”季溯海说。
江时行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
那是季溯海第一次看见他笑。不是那种温暖的笑，而是带着点嘲讽，嘴角勾起来，眼睛却还是冷的。
“优等生。”江时行说，“你这种乖孩子，离我远点比较好。”
“为什么？”
“因为——”
江时行走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缩短。季溯海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能看清他睫毛的弧度。
“我这种‘坏学生’，会把你带坏的。”
他说完，转身走了。
季溯海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林澈发来的消息：“你到底干啥呢？我刚看见你跟江时行说话？？你没事吧兄弟？”
季溯海打字回复：“没事。”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只是觉得，有些人可能没我们想的那么坏。”
林澈回了一串问号。
季溯海没再解释。
他抬头看向天空，夕阳正在下沉，天边晕染开大片大片的橘红。
像极了昨天天台上的颜色。
而那只笼中鸟，此刻正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季溯海不知道江时行要去哪里，也不知道那个“家”是什么样子。
他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很想再上天台看看。
看看那只鸟，还在不在笼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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