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离任务现场时,夜色已浓得化不开,路灯的光晕透过车窗,在两人身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斑。执法握着方向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皮质方向盘套,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引擎平稳的轰鸣,还有窗外偶尔掠过的晚风,带着点深秋的凉意。
潜行坐在副驾驶座上,侧着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神色。之前在现场的紧绷感还未完全褪去,他的手指微微蜷着,放在膝盖上,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执法瞥了他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打破了沉默:“你刚才在楼顶,动作很利落。”他说的是刚才抓捕嫌犯时,潜行凭借潜行术从侧翼包抄,精准控制住了试图逃跑的同伙,那一系列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
潜行转过头,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声音很轻:“你也不差,正面牵制得很稳。”他顿了顿,看着执法专注开车的侧脸,忽然问道,“你以前,也经常出这种危险任务?”
执法的目光落在前方的路面上,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刚入警队那两年,跟着老队长跑遍了辖区的大小案子,有一次抓人,对面有枪,老队长替我挡了一枪,伤在胳膊上,现在还有疤。”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可握着方向盘的手却微微收紧了些。
这是执法第一次在潜行面前提起工作之外的过往,车厢里的气氛似乎柔和了几分。潜行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了敲膝盖,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我爸他……以前是个酒鬼。”执法忽然又开口,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从我记事起,他就总抱着酒瓶,家里的酒气永远散不去。我妈走得早,他更是变本加厉,喝醉了就摔东西,有时候还会动手。”
潜行的动作顿住了,侧过头,认真地看着他。路灯的光映在执法的脸上,柔和了他平时锐利的轮廓,眼底似乎藏着些什么,复杂又沉重。
“那时候我总躲在衣柜里,捂着耳朵,听着外面的摔打声和他的骂声,”执法的声音有些飘忽,像是陷入了回忆,“高中那年,他喝多了在路边闹事,被警察带走,第二天我去警局接他,看着他蜷缩在墙角,头发花白,满身酒气,忽然就觉得,恨不起来了。”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自嘲地笑了笑,“后来他得了肝癌,走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张我小时候的照片,背面写着‘对不起’。”
“不矫情。”潜行的声音很坚定,他看着执法,眼底没有了平时的疏离,多了几分真诚,“我懂这种感觉。”他顿了顿,也缓缓开口,“我妈走得早,我爸常年在外,小时候基本是跟着外婆长大的。后来外婆也不在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落寞。执法侧过头,看着他,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脆弱的一面——那个总是藏在暗处、行事利落的潜行,原来也有这样孤单的过往。
“所以你才学了潜行?”执法问道,声音放得很柔。
潜行点了点头,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却带着点苦涩:“嗯,小时候总一个人待着,就喜欢躲在角落里,看着别人,觉得这样很安全。后来学了潜行术,就更习惯藏在暗处了。”他看着执法,忽然笑了笑,“直到遇见你。”
执法的心跳漏了一拍,侧过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夜色里,潜行的瞳孔很亮,映着车内微弱的灯光,清晰地映出他的影子。车厢里很安静,只有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还有那些被夜色包裹着的,渐渐靠近的心跳。
“其实,”执法的声音有些发紧,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我以前总觉得,穿上警服,就得把所有情绪都藏起来,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可跟你一起出任务,我好像……没那么紧绷了。”
潜行的嘴角微微上扬,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执法的手背,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慰。“我也是。”他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跟你在一起,我不用总想着藏起来。”
车子缓缓驶过一座桥,桥下的河水泛着粼粼的波光,映着天上的星光。两人都没再说话,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变化着,那些从未说出口的过往,那些藏在心底的孤单,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地方。
车子停在执法公寓楼下时,执法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刻下车。他侧过头,看着潜行,眼底带着点犹豫,又带着点期待:“要不要……上去坐会?”
潜行看着他,眼底掠过一丝笑意,点了点头:“好。”
两人一起上楼,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亮起又熄灭,影子被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一幅被夜色晕染开的画。那些被晚风捎来的话语,那些藏在心底的过往,都在这一刻,成了拉近彼此距离的微光,温柔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