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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喃拿起叉子,戳起一片生菜,送进嘴里。味道普通,但咀嚼的动作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定。她也开始观察周围:斜对面一家三口,父母低声交谈,孩子专注地玩着飞机模型;不远处一个商务打扮的男人,对着笔记本电脑眉头紧锁;柜台后,服务员机械地擦着杯子。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她在这里,吃着沙拉,戚岛在对面大口咬着汉堡,偶尔被烫到吸气。窗外,飞机起起落落。行李箱靠在脚边,里面装着她们压缩过的过去。
戚岛咽下一口食物,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戚島.“诶,时间怎么过的怎么快?一会还要去办登机,过安检呢。”
戚島.“快点吃喔喃喃。”
冷喃点点头,端起那杯热牛奶,温度透过杯壁温暖了她的掌心。她小口啜饮着,感觉那股暖意顺着喉咙滑下,慢慢熨帖了紧绷的神经。
也许,这趟航班,这场即兴演出,本身就是一次巨大的、荒诞的“破壳而出”。而她们此刻坐着的这个普通甚至有点廉价的机场饭店卡座,就是孵化器里一个短暂停靠的、充满食物气味的巢穴。
冷喃.“对了,需要去海选吗?”
冷喃拿起纸巾优雅的擦了擦嘴,缓缓地开口道。
戚岛刷手机的手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
戚島.“要啊,我记得海选的时候就要开始表演了。”
冷喃有些不可置信。
冷喃.“所以说,我只有一周的时间准备…?”
冷喃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一脸慌张的问。
冷喃.“等一下,那你本子写完了吗?”
戚岛依旧是一脸轻松的模样,她轻轻的点了点头。晃了晃手里的屏幕,屏幕上正是一个完整的剧本。只不过是写在备忘录上面的。
戚島.“当然了,我上个月就开始写了。”
戚島.“准备的话你不用担心,平时你背剧本多快我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你作为优秀毕业生,演技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冷喃听到这些虽然说放松了一点,但还是有些紧张。
冷喃.“我怕没有练好,过不了怎么办…?”
戚島.“别怕,一定会过的。”
说完,戚岛吃完了最后一口汉堡。再次确认了登机口信息后,利落地起身。
戚島.“走了,C58登机口,在最里面那端。”
她们汇入前往安检的人流。队伍缓慢移动,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共通的、被流程规训的沉默。脱下外套,取出笔记本电脑,把随身小包放进塑料筐,走过那道象征界限的金属探测门。冷喃举起双臂,让安检人员手持的探测器掠过她的身体,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这感觉如此熟悉,又如此不同——以往是奔向假期、探亲或短期演出,而这一次,是折返,是迁徙,是带着全部家当奔赴一个需要重新开始的“回”字。
通过安检,重新收拾好随身物品,她们进入了候机区域。空间骤然变得更具国际感,免税店的灯光璀璨,弥漫着香水与巧克力的甜腻气味。巨大的航班信息屏不断刷新,各种语言交替广播。她们穿过那些亮晶晶的诱惑,径直朝着C58走去。
登机口前的区域已经坐了不少人。她们找了两个并排的空位坐下。戚岛立刻拿出手机,对着登机口上方闪烁的航班信息屏拍了几秒,然后又将镜头悄悄转向候机的人群,扫过闭目养神的旅客,哭闹后被父母安抚的孩子,还有像她们一样盯着手机或电脑的年轻人。
冷喃的余光瞥见镜头转向自己,她下意识地想避开,却又顿住,干脆转过脸,直面那个小小的摄像头,做了一个极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挑眉表情。戚岛在屏幕后无声地笑了,按下了停止录制键。
戚島.“这才对嘛。”
戚岛收起手机,低声说。
时间在候机区黏稠地流逝。广播终于响起,呼唤她们航班的经济舱乘客开始排队登机。队伍缓慢前移,验票,扫描登机牌,走过那段连接机场与飞机的、略带坡度的封闭廊桥。
当她们踏入机舱的那一刻,一种混合着清洁剂、循环空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旅程”气息扑面而来。空乘人员站在舱门旁,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说着“欢迎登机”。
她们的座位在中间偏后。戚岛坚持让冷喃靠窗。
戚島.“给你留点……酝酿情绪和观察云海的空间。”
她说,带着点玩笑,但眼神是认真的。
放好随身行李,挤进狭小的座位。系上安全带时,那“咔哒”一声轻响,像最终的落锁。冷喃靠在窗边,额头贴着微凉的舷窗。窗外是机场繁忙的夜景,各种灯光在黑暗中勾勒出明确的线条和移动的斑点。
戚岛在旁边已经拿出颈枕和眼罩,一副准备既来之则安之的模样,但手里仍握着手机,屏幕上是刚刚剪辑的、只有十几秒的短视频碎片——出租车窗外流逝的光带,机场饭店的水杯,登机口闪烁的屏幕,还有冷喃那个细微的挑眉。
引擎启动的轰鸣声逐渐增强,低沉而有力,透过机身传递到座椅上,变成一种持续不断的震颤。飞机开始缓慢滑行,离开航站楼,转向那条被灯光照得如同白昼的跑道。
起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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