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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潮汐的方向

再就业男团人生旅途

2005年,陈楚生的人生遭遇了一次沉重的撞击。远在海南的哥哥遭遇严重车祸。消息传来时,他正在为一场拼盘演出排练,吉他弦应声而断,在他指尖划开一道细口。

他几乎是立刻买了最近一班飞往海口的机票。林薇默默帮他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塞了一叠现金在他外套内袋里。“拿着,应急。”她的声音很稳,手却冰凉,“家里需要什么,随时打电话。酒吧这边,我给你留着位置。”

那是陈楚生第一次在林薇面前彻底卸下防备。在机场嘈杂的候机厅,他紧紧抱着她,把脸埋在她肩颈处,身体无法控制地轻颤。没有哭声,但那沉重的呼吸和几乎要嵌入骨血的力道,泄露了他全部的恐惧与无助。林薇只是更用力地回抱他,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会好的,楚生,一切都会好的。”她重复着这句话,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说服自己。

在海南陪伴哥哥治疗的日子里,陈楚生见识了生命的脆弱,也感受到了亲情的牵绊。父亲两鬓斑白,却还在强打精神奔波;母亲背着他悄悄抹泪,转过身却给他做最爱吃的菜。家族的温暖支撑着他,而对林薇的思念,则成了他在医院消毒水气味和漫长等待中,唯一清新的慰藉。她的短信总是很简短:“哥今天怎么样?”“记得吃饭。”“深圳下雨了,记得带伞。”……却每条都被他反复阅读。

哥哥病情稳定后,陈楚生踏上返回深圳的火车。夜色深沉,车轮与铁轨撞击发出规律的轰鸣,窗外是飞驰而过的、模糊的灯火。离愁别绪、对未来的茫然、对林薇蚀骨的思念,还有在病床前感悟到的生命无常,所有情绪混杂在一起,在他胸腔里冲撞,急需一个出口。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笔,就着昏暗的顶灯,旋律和词句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那首早已在他心中酝酿多时的《有没有人告诉你》,第一次拥有了完整而饱满的血肉。

“当火车开入这座陌生的城市,那是从来就没有见过的霓虹;我打开离别时你送我的信件,才知道你也不再安宁……”

“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有没有人曾在你日记里哭泣……”

“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在意;在意这座城市的距离……”

这一次,歌词里的“你”,有了无比清晰的面容——是病床上哥哥苍白的脸,是父母担忧的眼神,更是深圳那个总是给他留一盏灯、等他归来的林薇。他把所有的爱、牵挂、歉意和依赖,都写进了这首歌里。

回到深圳的那天,他没有提前告诉林薇。推开“蓝调”后门时,已是深夜,她的班次早已结束。但他还是径直去了她的出租屋。楼道寂静,他站在门口,听到里面传来隐约的电视声响。敲开门,林薇穿着家居服,头发松松挽着,脸上带着倦意,却在看到他的瞬间,眼睛亮了起来。

“回来了?”她侧身让他进来,语气平常得像他只是下班晚了。

陈楚生没说话,放下行李,转身用力抱住了她。这一次,拥抱持续了很久。林薇能感觉到他身体里涌动的、复杂难言的情绪,她只是安静地承受着他的重量,手指插入他略长的发间,轻轻摩挲。

“我写了首歌,”陈楚生闷闷的声音从她肩头传来,“完整的。想唱给你听。”

他拿起靠在墙边的吉他,就坐在她狭窄客厅的地板上。没有舞台,没有灯光,只有窗外透进来的、邻家的微光和屋内的一盏小灯。他拨动琴弦,熟悉的旋律流出,但歌词,林薇是第一次完整地听到。

当他唱到“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时,他的目光牢牢锁住她,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毋庸置疑的真诚。那不是舞台上的表演,是一个男人剖开自己的内心,将最柔软的部分捧到他心爱的女人面前。

林薇听着,眼眶一点点红了。她听懂了。听懂了这首歌里对家人的愧疚,对漂泊的体悟,更听懂了他对她那份深沉却从未宣之于口的爱意。他是在用他最擅长、也最珍贵的方式,向她告白。

一曲终了,余音在小小的房间里萦绕。陈楚生放下吉他,走到她面前,单膝蹲下,握住她的手:“林薇,我可能给不了你大富大贵,甚至给不了安稳的保证。我只有一把吉他,一些没人听的歌,还有一颗……装着你的心。你愿意……以后的路,都让我唱给你听吗?”

没有玫瑰,没有钻戒,只有一首歌和一颗赤诚的心。林薇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不是悲伤,是巨大的幸福和心疼。她俯身,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声音哽咽却清晰:“陈楚生,你给我听好了。我要的从来不是那些。我要的是你眼里不灭的光,是你弹吉他时专注的样子,是你写的每一句真心话。路再难走,我陪你。”

那一夜,他们正式走到了一起。爱情没有改变他们生活的底色,深圳依然是那个现实到近乎残酷的城市,陈楚生依然在酒吧驻唱,林薇依然做着经理,为柴米油盐精打细算。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陈楚生的创作进入了喷涌期,那些积压的情感找到了归宿,化作了更动人的旋律。林薇成了他所有作品的第一听众和最重要的批评者。他们蜗居在小出租屋里,分享着简单的食物和巨大的梦想,物质贫乏,精神却前所未有的丰盈。

陈楚生组建了名为“Big Boy”的乐队,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排练、跑场子。林薇会去看他们的排练,帮忙打理一些琐事。乐队的朋友都打趣地叫她“嫂子”,陈楚生听了只是笑,把她的手握得更紧。

日子像缓慢流淌的河水,直到2007年的春天,一阵意外的风,吹皱了这一池春水。一个来自湖南长沙的电话,打到了“蓝调”酒吧,指名要找陈楚生。电话那头的人自称是《快乐男声》导演组的,他们在网络上看到了他早年比赛的视频,觉得他的声音和原创能力很特别,邀请他去参赛。

陈楚生第一反应是拒绝。他看过《超级女声》,觉得那需要太多的表达和表现,不太适合自己沉默的性格。他满足于在酒吧唱歌,有乐队,有林薇,生活刚刚有了他喜欢的模样。

他放下电话,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林薇看出他的异样,询问缘由。陈楚生复述了电话内容,语气带着抵触:“我不想去。那里不适合我。”

林薇沉默了片刻,给他倒了杯水,坐在他对面,平静地说:“楚生,还记得你跟我说过,音乐是你的命吗?现在有一个更大的舞台,一个可能让成千上万人听到你声音、听到《有没有人告诉你》的机会放在你面前,你连试都不试,就断定它不适合你?”

“可是那里……”

“那里可能有你不喜欢的规则,有压力,有身不由己,”林薇打断他,目光如炬,“但那里也有最专业的设备,有顶级的音乐人,有能让你的音乐传播得更远的渠道。你不是一直想让更多人听懂你的歌吗?难道你愿意一辈子只在这个酒吧里唱?楚生,真正的‘适合’,不是躲在自己舒服的壳里,而是有能力在任何环境下,都守住自己音乐的本心。”

她的话像锤子,一下下敲在陈楚生心上。他不得不承认,林薇看得比他更远,也更狠。她爱他,所以不舍得让他蜷缩在舒适区里,埋没本该发光的才华。

“而且,”林薇的声音柔和下来,握住他的手,“你不是一个人去战斗。我在这里,你的根在这里。无论你走多远,飞多高,或是摔下来,我都在这儿,接着你。”

陈楚生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看着她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胸腔被一种滚烫的情绪填满。他害怕改变,害怕未知,但她的信任,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勇气。

最终,在节目导演洪涛的再次劝说下,也因为西安赛区海选即将截止而名额未满的契机,陈楚生背起了他那把熟悉的木吉他,在林薇的目送下,踏上了前往西安的列车。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怎样的风暴与荣光,他只知道,身后有一个人,用她全部的爱和智慧,为他推开了这扇通往未知命运的门。

列车启动,深圳的高楼渐次后退。陈楚生抚摸着吉他琴弦,轻声哼起《有没有人告诉你》。这一次,歌里的“这座城市”,不仅仅是深圳,也包含了那个有林薇等待的、叫做“家”的地方。他的人生潮汐,因为爱,有了新的、无法预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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