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靳家的大公子吧……”
“确实是,叫什么名字?”
“你们怎么记性都那么差!他叫靳渡!”
“他身后跟着的是谁?!”
这声音既出,周围人的议论纷纷戛然而止。那些说不清道不明,或同情或轻蔑的眼神一并落到蔺烟身上,心照不宣地像在打量什么。
蔺烟可不会像被胶水一样定在原地,她可是狂风,是骤雨。
她扬起一个标准弧度的微笑,身上背着包包,头戴一顶贝雷帽,桃花眼微微上翘:“大家好啊~我叫蔺烟。”
“是靳家的养女。”
旁人一听到这话,有些脑子没连上Wi-fi的人就开始出口嫌弃:“哟,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真以为自己有多大排场?不过区区一个继女……”
蔺烟毫不客气,笑里藏刀,那双桃花眼上扬的弧度更甚,“哦?那你倒是说说,你现在身上,有哪一样东西是比得上我的?”
那人深知自己出言不逊,身上的东西加起来都不一定有蔺烟的一个包包贵。
那可是靳家。
就算再怎么样,天塌了都有靳家堆积如山的财产顶着。
那人灰溜溜想走,却被蔺烟牵制住手腕。
他吞了口唾沫:“怎……怎么了?”
蔺烟那双漫不经心的桃花眸终于对上他的,里面睥睨一切的气势仿佛就算掉下悬崖粉身碎骨,也要叫敌人倒下,令人肝颤,直起寒意,冷汗涔涔。
“道歉啊。”
她顶了顶腮帮,纨绔而痞气地说道,仿佛这一切理所当然。
在她的气势之下,众人都选择性忽略了她只是个养女的身份。毕竟——那样可怕的眼神,就算是世家子弟几年历练也不一定会有。
这个世界,都是慕强的。
“对、对不起,我错了……”
他哆哆嗦嗦,颤颤巍巍地道。
蔺烟握着对方手腕的手却加重了力道。她懒洋洋打个呵欠,“没有诚意,再说一遍。”
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号称靳家大公子的靳渡出声制止,“阿烟。”
“点到为止。”
蔺烟这才放了对方。
这个哥哥,她才认识不到半天,唯一的认知便是这个人铁定是靳家以后的掌权人。
刚刚来学校的时候互相熟悉了一下名字,不得不说,靳家也真是为她费劲了心思,把什么名牌全都往她身上堆砌,为的可不就是不让她损了他们的颜面么。
她颔首道,“行吧。”
“时候也不早了,各位,还留在这儿看热闹呢?就不怕开学典礼迟到?”
她这只狐狸,借虎威借得很好,以至于方才指指点点的众人全都噤声跑了。
“阿烟。”那个单肩背包的白净少年轻轻对她颔首,“去学校礼堂吧,再不去可就真如你所说的迟到了。”
她适才发现,这位公子哥为何唤她小名?不是才认识半天都不到么?世家子弟再怎么需要社交,再怎么自来熟也不会一上来就如此吧。
可是,她现下根本计较不得这些,因为,她本就是寄人篱下的鼠类。
那少爷身上穿的却比她干净地多——不比她明艳姣丽的复古风,他身上穿的反而衬得他有些许书生气。
简单的白色T恤,配上一条黑色的裤子,外面只套了一件校服外套。
但是蔺烟认得的,那白T不便宜,那黑裤也同样价格不菲。兴许是这位少爷不喜太过招摇,又要应家族的目的,于是才穿了这一身吧。
蔺烟整了整衣衫,又把肩上挎包固定了些,“走吧。”
“好。”
他道。
蔺烟发现这位少爷和传闻中的不近人情恰恰相反,十分好说话,就连她胡搅蛮缠的不合理要求也悉数答应。
他那么温和体贴,却叫人看不透他的阴暗面。
老师一如既往地说着那套陈词:“新学期新气象,各位同学要再接再厉,争取获得更好的成绩!……”
蔺烟无聊地趴在座位上转笔。
许是巧合亦或是安排,靳渡就坐在她的右前方。
她看着少年清越的侧颜在想入非非,根本没有心思去听老师到底说了什么——静言思之,是听腻了。
那旁的少年好似察觉到她的视线,侧过头来猝不及防对上眼。
她赶忙假装乖巧地在听老师讲话,把头埋到臂弯里,就是死活再也不去看他。
万一担上个“不学无术”的罪名怎么办?
蔺烟心道。
她胆小如鼠,她可不敢。
因为只是开学,所以差不多到中午,大家就散会了。
“阿烟。”
少年突然叫住她。
蔺烟有些不悦地拧眉,那动作任别人做那是属于做作,但是放在她身上就恰到好处的娇俏。
“怎么了?”
“哦,是这样的,”靳渡微微颔首,明眸皓齿,“王叔还有一会儿要来接我们,不如我们先去门口的小吃街逛逛?”
蔺烟没有什么异议,“好。”随即又警觉地迎上少年的视线,“不是我请客吧?”
靳渡哑然失笑:“怎么可能。”
蔺烟这才悄然吐出一口长气,唇角微扬,“那就好。”话音未落,她已迈开步伐,匆匆跟上前去,声音里带着几分催促的急切,“那快点走吧,别耽误了时间。”
“你倒是急。”靳渡摇了摇头,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无奈,“嗯,听你的。”
校园周边,卖小吃的摊贩们竭力吆喝着,整条巷子都充斥着烟火气,和纸醉金迷的冷寂截然不同。
“我就吃这个烤红薯吧。”蔺烟停下脚步,顿住身形。
丝丝缕缕的独特香气萦绕鼻尖,光是闻闻,都觉得足够片刻美好。
说实话,看到摆摊的老奶奶,她是有一瞬的愣神的。
那双眼睛即使被生活所逼迫也轻易不低头,相比年轻人的沉默寡言和中年人的死气沉沉,她的眼睛可以说是雪亮。
仿佛那里就包藏着世界上足够的温暖。
和奶奶一样。
脸上沟壑纵横,两鬓苍苍,系着的围裙也沾染上黑漆漆的油污,可谓是辛劳。
但是那双眼睛太亮了。
晶亮。
让人都难以忽视,蔺烟只觉得被这样的眼神看着,身上如同有蚂蚁在噬咬一般焦躁难安,但一思及奶奶的身影之后,又获得片刻的安宁。
靳渡也一点也不犹豫,帮忙拿了两个烤红薯,结完账之后看到蔺烟在原地愣神,便用温雅的嗓音问:“有什么事吗?”
蔺烟接过烤红薯,深深吸了吸香气,然后摇摇头,“没什么。”
不知是为了说服他还是说服自己,她又固执地重复了一遍。
“真的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