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裹着寒意漫进废园,林砚敷完药倚在榻上,指尖将银镯、木牌与碎裂玉佩摆放在案上,烛火下三者纹路拼接的舆图愈发清晰,城郊废弃驿站的轮廓在心头渐次成型。暗卫白日已传回查证结果,那驿站前朝时曾是东宫传递密信的中转站,前朝覆灭后便荒废至今,如今虽无人驻守,却隐约有不明行踪往来,与青雀台似有隐秘牵连。
“公子,查买短刀的黑衣男子有眉目了。”暗卫躬身而入,递上一卷笔录,“男子是户部侍郎府中隐匿的死士,昨日栽赃后已离城,属下顺着踪迹追查,发现他最终往城郊驿站方向去了,大概率是去传递消息。”
林砚眸色一沉,指尖叩在案上:“果然与驿站有关。侍郎栽赃不成,必定会加急对接驿站那边的隐秘,我们今夜便动身,抢先探查驿站,或许能找到他筹备异动的实证,还能摸清母亲与前朝驿站的关联。”后背伤处仍隐隐作痛,他却不敢耽搁,起身披上厚袍,叮嘱心腹管事守好府中,若老夫人问询便以核查城外田产为由搪塞,随后带着两名暗卫悄然出府。
夜色浓重,城郊官道寂静无人,马车一路疾驰至驿站附近,林砚下车后扶着树干缓了缓,伤口受颠簸牵扯,疼得指尖泛白,却只咬牙忍下。驿站墙体斑驳,断壁残垣间长满荒草,月光透过破窗洒入,映出满地碎石,空气中隐约飘着淡淡的烟火气,显然近日有人来过。
“公子,驿站内无明显守卫,只是东侧厢房有微弱烛火,似有人在里面。”暗卫探查后回报。林砚点头,示意众人轻步潜入,顺着墙角摸到东侧厢房外,透过窗缝望去,屋内坐着两名黑衣男子,正是侍郎府的死士,手中正翻看着一卷泛黄的卷宗,卷宗封皮隐约能看到“东宫密档”四字。
“侍郎大人吩咐,明日需将驿站内剩余的密档转移至青雀台密室,与青禾当年留下的物件归拢,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其中一名死士沉声道,“只是林砚近日动作频频,又有柳知意相助,怕是会查到这里,我们需尽快处理,免得生变。”
另一名死士颔首:“放心,驿站隐秘极少有人知晓,即便林砚起疑,也未必能找到密档藏处。当年青禾将关键密信藏在驿站地窖,只有成对银镯能打开地窖机关,如今银镯只剩半只在林砚手中,他即便来了也无用。”
林砚在窗外听得心头剧震,原来成对银镯不仅是信物,更是打开地窖的钥匙,母亲当年竟将密信藏在驿站,而侍郎要转移的密档,想必藏着他谋逆与母亲旧事的核心真相。他示意暗卫牵制住屋内死士,自己则悄悄绕至厢房后侧,顺着墙体摸索地窖入口,果然在墙角摸到一处刻着纹路的石板,纹路与银镯、木牌的纹样完全契合,只是石板中央有一道凹槽,显然需成对银镯嵌入才能开启。
“公子,屋内死士已解决。”暗卫赶来禀报,林砚指着石板道:“地窖入口在此,需成对银镯才能打开,如今只有半只,怕是难以开启。”话音刚落,袖中忽然传来轻微响动,竟是一枚小巧的银镯从袖中滑落,镯身纹路与他手中的半只完全契合,正是那只下落不明的成对银镯。
林砚瞳孔微缩,捡起银镯仔细查看,镯身刻痕新鲜,不似搁置多年的旧物,显然是有人近期放入他袖中。他忽然想起白日柳知意送来的锦囊,当时只留意了纸条,竟未察觉锦囊夹层藏着银镯,想来是柳知意知晓银镯的用处,特意暗中交付。
来不及细想,林砚将两只银镯分别嵌入石板凹槽,轻轻按压,石板缓缓向侧方移动,露出漆黑的地窖入口,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点燃火把,顺着石阶走下地窖,地窖不大,中央摆着一只木质锦盒,打开锦盒,里面装着一卷密信与一块完整的木牌,完整木牌正面纹路与银镯呼应,背面刻着“青禾守秘,东宫无恙”八字,密信上则清晰记录着前朝东宫被构陷的真相,以及户部侍郎当年参与构陷、如今意图借东宫旧部谋逆的阴谋,而青禾竟是前朝东宫暗线,当年嫁入国公府,实则是为保护东宫密档,后因身份暴露遭人暗害,死前将密信藏于驿站,拆分银镯与木牌,留作查证线索。
林砚捧着密信,指尖微微颤抖,母亲的过往全貌终于清晰,那些藏在心底的疑惑尽数解开,而侍郎的谋逆之心已然坐实,手中密信便是最有力的证据。他将密信、完整木牌妥善收好,刚要起身离开,忽然听到驿站外传来马蹄声,暗卫匆忙来报:“公子,侍郎派了大批私兵赶来,怕是知晓我们查到了驿站,前来灭口!”
林砚眸色一冷,将银镯重新收好,沉声道:“带着密信先走,我来牵制他们。”暗卫急忙劝阻:“公子伤势未愈,绝非私兵对手,属下掩护你撤离!”林砚摇头,后背抵着地窖门,目光坚定:“密信是扳倒侍郎的关键,绝不能落入他手中,你们即刻带着密信去柳府找柳知意,让她设法将密信呈给御史台,我自有办法脱身。”
话音刚落,驿站外已传来私兵的喝骂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林砚让暗卫从地窖后侧的密道撤离,自己则手持火把走出地窖,将石板复位,随后站在驿站院中,直面赶来的私兵。私兵领队见他孤身一人,冷笑一声:“林公子果然在此,识相的便交出驿站中的密档,否则今日便让你葬身于此!”
林砚握紧袖中的完整木牌,眼底毫无惧色:“侍郎谋逆叛国,罪证确凿,今日我即便死在这里,也会有人将他的阴谋公之于众。”他后背伤口剧痛难忍,却挺直脊背,目光冷冽地盯着眼前的私兵,知晓拖延越久,暗卫便越安全,母亲的冤屈与侍郎的罪行,也终将得以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