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卷着栀子花的香，也卷走了高三（1）班最后的喧嚣。课桌上的试卷被清空，粉笔灰在夕阳里浮沉，唯独教室后座靠窗的那个空位，突兀地敞着——那是杨柳柳的座位，也是罗晶晶心里，一道骤然裂开的缺口。
他们是同班同学，是前后桌，是整个年级都默认的“一对”。罗晶晶理科好，总把拆解好的错题本悄悄推到她桌下；杨柳柳文科强，会在他的课本上密密麻麻标注文言注解。她总爱扎高马尾，转身问他数学题时，发梢会扫过他的桌面，带着淡淡的洗发水清香；他总爱假装睡觉，余光却牢牢锁着她低头写字的侧脸，把她的模样，悄悄画进草稿纸的角落。
毕业前一周，杨柳柳送了他一支银色钢笔，笔帽上刻着小小的“晶”字，声音软乎乎的：“罗晶晶，等考完试，我有话跟你说。”
罗晶晶攥着钢笔，心脏快得像要跳出胸膛。他以为，她要说的是喜欢，是一起填报的志愿，是他们的以后。他甚至提前写好了告白信，藏在笔袋里，等着考完试，就塞进她的课桌。
可他没等到。
高考结束的铃声响起，他转身想找她，后座却空了。他疯了一样地找遍校园，找遍他们常去的梧桐树下、书店、奶茶店，却只从同学口中听到一句：“杨柳柳好像走了，她爸妈接她去外地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他攥着那支钢笔，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看着她的空位，第一次红了眼。没有告别，没有解释，甚至没有一句“再见”，那个总爱问他题、总对他笑的女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从他的青春里消失了。
同学们陆续离开，奔赴各自的远方，只有罗晶晶，固执地留在了南城。他放弃了省外的重点大学，留在了本地的院校，只为了离这间教室近一点，离她的空位近一点。
往后三年，每个周末，他都会回到母校，推开高三（1）班的门，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她的空座发呆。他会把她的座位擦得一尘不染，会把那支钢笔放在她的桌角，仿佛她只是暂时出去了，下一秒就会推门进来，笑着问他：“罗晶晶，这道题你会吗？”
空座从落满灰尘到被他反复擦拭得发亮，钢笔的笔帽被他摩挲得褪去了光泽，他的等待，也从最初的期待，变成了深入骨髓的执念。有人劝他放下，说她或许早就忘了他，可他总摇头——他记得她的承诺，记得她的笑容，记得她送他钢笔时，眼底的光。
他守着一个空座，守着一支钢笔，守着一段没有告白的心动，在南城的风里，一等就是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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