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身辨

张杰辉刚挪到厕所门口，脚还没迈出去，崔秀彬的声音就轻飘飘地落在耳边，带着几分无奈的提醒：“郎君，你这个是魂识，不是肉身——哪有魂识如厕的道理？你现在能感受到的，不过是魂魄对肉身习惯的本能反应，说到底，只是种错觉罢了。”

他猛地顿住脚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泛着淡淡的透明感，刚才攥着青铜碎片时的冰凉触感还在，可身上的汗意、腿软的虚浮感，竟真的在一点点消散，像是从未存在过。

“魂识……还能有这种感觉？”张杰辉皱着眉，试着抬了抬胳膊，动作比刚才轻快了不少，连后背的酸痛都没了踪影，“那我刚才在出租屋里看到的天花板、吊扇，也都是假的？”

“不全是假的。”赵倩碧的身影在洗手台边显形，素白的裙摆轻轻晃动，“你魂识离体未远，还能感知到肉身周围的环境，那些景象是你魂魄对肉身记忆的‘复刻’。但你要是再往前走，离肉身太远，这些景象就会散了，到时候你只会困在魂识的虚影里，连方向都辨不清。”

马琳也跟着现身，湖蓝色的比甲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公子你现在最该担心的不是如厕，是你肉身的安危！魂识离体久了，肉身会变得虚弱，要是被什么邪祟缠上，你连回去的机会都没有——咱们得赶紧去乱葬岗，等你把炉鼎还回去，魂识归位，才能保住肉身！”

张杰辉这才慌了神，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没有心跳的起伏，也没有呼吸的温热，只有一片冰凉的虚无。他终于彻底相信，自己现在真的是魂不附体，刚才的出租屋、厕所，不过是魂魄勾勒出的幻影。

“那……那我的肉身还在出租屋里？会不会出事？”他急忙问道，声音里满是焦急——他这辈子虽然盗墓无数，却从没遇到过魂识离体的事，现在满心都是对肉身的担忧。

崔秀彬轻轻点头，赤金步摇上的珠玉泛着微光：“放心，我们已经在你肉身周围布了层浅淡的灵力，能暂时挡住邪祟。但这灵力撑不了多久，最多撑到子时，要是你子时前没赶去乱葬岗，灵力一散，就难说了。”

赵倩碧走上前，指尖轻轻碰了碰张杰辉的胳膊，他只觉得一股淡淡的暖意传来，魂识的透明感似乎淡了些：“别再纠结如厕的错觉了，郎君。咱们现在就出发，从魂识状态去乱葬岗，用不了半个时辰，还能提前看看入口的情况，免得夜里出意外。”

张杰辉看着三人坚定的眼神，又摸了摸口袋里冰凉的青铜碎片——那碎片的触感真实得可怕，提醒着他眼下的处境容不得半分犹豫。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慌乱：“好，现在就走。你们带路，我跟着。”

崔秀彬率先转身，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朝着厕所外飘去：“跟着我们的气息走，别掉队——魂识在阳间行走，很容易被活人的阳气冲散，跟紧些才安全。”

赵倩碧和马琳紧随其后，张杰辉连忙跟上，脚刚迈出厕所门，身后的出租屋景象就像水波似的晃了晃，渐渐模糊、消散，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虚空。他心里一紧，不敢再回头，只能紧紧盯着前方三道若隐若现的身影，攥着青铜碎片的手，又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