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的黑气已凝聚成滚滚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数以百计的黑影在黑气中穿梭嘶吼,如同蓄势待发的饿狼,死死盯着前方那道被灵珠光芒暂时封印的深渊裂缝。
苏逸随掌门立于阵前,青冥峰的弟子们列成剑阵,灵力交织成一道光幕,勉强阻挡着黑气的侵蚀。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从血月之夜到此刻,他们已与黑影缠斗了整整一夜。
“掌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位长老低声道,“弟子们灵力快耗尽了,黑气却越来越浓。”
掌门望着裂缝深处那隐隐闪烁的幽绿光点,沉声道:“它们在等,等灵珠的封印之力彻底消散。一旦裂缝再次打开,后果不堪设想。”
苏逸握紧灵珠,能清晰地感觉到珠子在掌心微微震颤,仿佛在呼应着裂缝那边的某种力量。他想起竹简上的记载:“血月现,三魂醒。需以血脉为引,聚三魂归位。”
“师父,”苏逸忽然开口,“我想试试。”
掌门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骤变:“不可!手记上说,聚三魂会承受极大的反噬,你现在的修为……”
“可我们没有时间了。”苏逸打断他,目光扫过身边喘息的弟子,扫过远处被黑气吞噬的草木,“先祖能做到,我也能。更何况,我不是一个人。”
他举起灵珠,灵珠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这一刻,他忽然懂了玄尘老道那句“道在己心”——所谓宿命,从不是被动接受,而是明知前路艰险,仍选择承担的勇气。
掌门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又看了看摇摇欲坠的防线,终是咬了咬牙:“好!我带你去裂缝前,弟子们会为你争取时间。记住,一旦感觉不对,立刻停下!”
“多谢师父!”
苏逸御剑而起,掌门与几位长老紧随其后,三人合力斩出一道凌厉的剑气,在黑气中劈开一条通路。弟子们见状,纷纷爆发出最后的灵力,将涌来的黑影死死拦住。
靠近裂缝时,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比寒潭的冰冷更甚。裂缝中传来低沉的咆哮,那些幽绿的光点越来越亮,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苏逸落在祭坛残存的石台上,盘膝而坐,将灵珠置于眉心。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按照竹简上的记载,运转体内灵力,试图唤醒血脉中与灵珠人魂的联系。
“以我之血,引魂归位……”
他低声念着苏靖手记中的口诀,指尖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灵珠上。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鲜血并未滑落,而是被灵珠缓缓吸收,珠子表面的纹路瞬间亮起,如同一条游走的血色脉络。
“嗡——”
灵珠发出一声轻颤,一股温和却磅礴的力量从珠子里涌出,顺着苏逸的眉心涌入体内。这是灵珠的人魂之力,与他的血脉完美融合,仿佛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紧接着,他感觉到灵珠与深渊裂缝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裂缝深处传来“咔嚓”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松动。
“天魂……”苏逸心中默念,引导着人魂之力向裂缝探去。
刹那间,一道耀眼的金光从裂缝中射出,与灵珠的光芒交织在一起。那是灵珠的天魂,它被封印在深渊之下百年,此刻终于感应到了人魂的召唤。金光中蕴含着厚重的封印之力,所过之处,黑气瞬间退散。
“还有地魂!”苏逸咬紧牙关,同时催动体内灵力与灵珠的力量。
地魂藏于苍生之间,散落在青冥峰的每一寸土地。随着苏逸的召唤,整座山峰仿佛都苏醒了过来——古树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溪流奔涌,泛起晶莹的波光;甚至连空气中的灵气,都开始朝着灵珠汇聚。一道柔和的绿光从四面八方涌来,融入灵珠的光芒之中。
天魂为金,地魂为绿,人魂为红。三色光芒在灵珠上交织流转,渐渐融合成一道璀璨的白光。灵珠悬浮在苏逸身前,体积比之前大了数倍,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三魂……要归位了!”掌门眼中闪过狂喜。
然而,就在三魂即将完全融合的瞬间,裂缝中突然爆发出一股滔天黑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烈。一道巨大的黑影从裂缝中探出头来,这一次,它不再是模糊的轮廓,而是露出了狰狞的真容——头生双角,目似灯笼,全身覆盖着漆黑的鳞片,正是百年前被苏靖镇压的妖魔本体!
“吼——”
妖魔咆哮着,巨爪猛地拍向苏逸,它显然知道,这是阻止灵珠归位的最后机会。
“小心!”掌门与长老们齐齐出手,剑气与法术如雨点般落在妖魔身上,却只激起一阵火花,根本无法伤到它分毫。
苏逸此刻正处于引导三魂归位的关键时刻,根本无法分心。他能感觉到妖魔的利爪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袭来,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灵珠突然自行护主,三色光芒骤然暴涨,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将苏逸护在其中。妖魔的巨爪拍在光罩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光罩剧烈摇晃,却始终没有破碎。
“不可能!”妖魔发出难以置信的嘶吼,“区区人类,怎么可能完全掌控灵珠之力!”
苏逸在光罩中睁开双眼,眼中映照的是三色流转的灵珠,心中涌起的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他明白了,三魂归位的关键,从不是强行融合,而是信任——相信灵珠的力量,相信血脉的羁绊,相信自己选择的道。
“这不是掌控,是共鸣。”苏逸轻声说。
他抬手按住灵珠,将自己的意志注入其中。灵珠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光芒再次暴涨,这一次,不再是防御,而是主动向妖魔发起了冲击。
三色光芒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从灵珠中射出,直直刺入妖魔的胸膛。妖魔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庞大的身躯在光柱中寸寸消融,那些环绕的黑气也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散。
深渊裂缝在光柱的照耀下缓缓合拢,幽绿的光点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当最后一丝黑气消散时,灵珠的光芒渐渐收敛,重新变回那枚温润的珠子,落在苏逸手中。他只觉得一阵脱力,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掌门及时扶住他,眼中满是欣慰与后怕:“傻小子,你做到了。”
苏逸虚弱地笑了笑,望着重新变得清澈的天空,心中一片澄明。
他或许没能改变血脉带来的宿命,却用自己的方式,走出了一条属于苏逸的道。
青冥峰的阳光再次洒满大地,草木抽出新芽,溪流恢复清澈。弟子们欢呼着相拥,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苏逸靠在掌门身边,手中紧握着灵珠。他知道,这场大战结束了,但关于灵珠、关于玄甲卫、关于更广阔的天地,还有太多故事等着他去书写。
而他的问道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