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鸡的啼鸣刺破晨雾，像一把锋利的银刃劈开墨色天幕。天边渐渐褪去浓黑，泛起橘粉交织的霞光，细碎的光粒穿透云层，洒在教堂庭院的梧桐树上，叶片上的露珠折射出晶莹的光晕，微风拂过，落叶簌簌坠落，在地面铺成一层金黄的绒毯。
“哥，这边的落叶还没扫呢～”
树下传来清脆的童音，金发男孩蹲在落叶堆旁，阳光吻在他柔软的发丝上，泛着温暖的光泽。他扬起脸蛋，笑容像晨光般灿烂，小手朝着不远处的身影用力挥着，掌心还沾着几片干枯的叶屑。
洛特正握着扫帚出神，闻言抬头望向天空，霞光漫过他的眉眼，映得那双往日里带着锋芒的眼睛柔和了几分。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感慨：“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杰斯来这里都一年了。”这一年里，从初见时那个怯生生躲在角落的小家伙，到如今整天黏着自己的小尾巴，变化恍如昨日。
“哥，你在想什么呀？快过来嘛。”杰斯见他不动，又拔高了声音催促，小短腿蹬着地面，迫不及待地想让他看到自己堆起的落叶小山。
“哦，来了。”洛特加快脚步走过去，放下扫帚揉了揉他的头顶，“你不用每天都来陪我，打扫庭院是我该做的活儿，你去和其他小孩玩就好。”
杰斯仰起头，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小小的阴影，稚嫩的声音带着执拗的暖意：“因为我想和哥在一起呀，我不想早上醒来看不到哥。”话语直白又黏人，带着孩童独有的依赖，听着竟有些肉麻。
洛特被他逗笑，指尖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尖：“哈哈哈，你这小家伙。再过不久，肯定会有好人家来领养你，到时候就能穿新衣服、吃好吃的，还能交到好多新朋友，可别忘了常回来看哥。”他语气轻松地打趣，心里却默默盼着这一天能早点来，让杰斯脱离这清苦的日子。
杰斯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头猛地低下去，金色的发丝垂下来遮住眉眼，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沉默得像块石头。庭院里只剩下风吹落叶的沙沙声，气氛骤然变得沉闷。
“哎呀，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多愁善感。”洛特无奈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指尖能感受到发丝的柔软，“男孩子要开朗点才好。”
“……哥想让我走吗？”杰斯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头埋得更低了。
洛特以为他是担心未来的生活，连忙解释：“那当然想啊。被领养后，不用再睡硬板床，不用再吃掺着粗粮的面包，还能去学堂读书，多好啊……”
话还没说完，杰斯突然猛地拍开他放在头顶的手，力道不大，却带着明显的抗拒。紧接着，豆大的泪珠砸在地面的落叶上，晕开小小的湿痕。“骗子……你是骗子……呜呜呜，洛特哥不要我了……”他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哭声委屈又绝望，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
洛特愣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着蹲在地上痛哭的身影，心里满是困惑：“我……我又说错什么了？”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为杰斯着想，怎么反而惹他哭了。
他放缓语气，在杰斯身边蹲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哎，哥哥可一点都不喜欢哭鼻子的小朋友哦。”
“呜呜呜……不要……杰斯不是哭包……哥哥不要抛弃我好不好……”杰斯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睫毛湿漉漉地粘在眼睑上，眼神里满是恐惧和哀求，小手胡乱地擦着脸颊的泪水，却越擦越多。
“这就对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动不动就哭呢。”洛特顺势把他搂进怀里，杰斯的身体小小的，在他怀里微微颤抖。他轻轻拍着杰斯的后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以后不准再哭了，知道吗？”
杰斯立刻紧紧抱住他的腰，手臂勒得紧紧的，像是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脸颊埋在他的衣襟上，还在小声地抽噎着。
就在这时，梅老师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带着一贯的刻薄：“你们两个，过来一下。”她倚在走廊的柱子上，目光上下打量着杰斯，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
洛特眉头一皱，心里涌上几分不满，语气也带着不耐烦：“又要干嘛？这才刚天亮，就不能让人清静会儿？”他实在厌烦梅老师这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希尔回来了，在门口等你。”梅老师顿了顿，又补充道，“今天还有位领养人过来，你们俩都跟我去一趟。”
“真的吗？希尔回来了？”洛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的不满立刻被喜悦取代，之前的不快一扫而空。希尔几个月前被一对夫妇领养，去了邻镇，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杰斯听到“希尔”这个陌生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紧张地抓住洛特的衣角，抬头问道：“希……希尔是谁啊，洛特哥？”
“是个很温柔很漂亮的大姐姐，以前经常帮我纠正脏话，人特别好。”洛特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拉着他就往门口走，脚步轻快，“我们快走吧，别让她等急了。”
杰斯看着他眉眼间藏不住的喜悦，刚刚平复的心情又沉了下去，小脸瞬间冷了下来，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却没再说话，默默跟着洛特往前走。
“跟我来。”梅老师转身在前带路，脚步匆匆。
走到大门口，洛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红发女孩穿着一条淡粉色的公主裙，裙摆上缀着细碎的蕾丝，高马尾扎得利落，阳光照在她的红发上，像燃烧的火焰。看到洛特出来，她立刻笑着挥挥手，声音清脆：“洛特～”
“希尔～”洛特兴奋地甩开杰斯的手，朝着希尔飞奔过去，习惯性地张开双臂把她抱起来转了一圈。熟悉的亲近感涌上心头，就像以前在教堂里一起玩耍时那样。
“哈哈哈，洛特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有劲儿。”希尔被撞得笑出声，落地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上下打量着他，眼里满是笑意，“不过确实变帅气了，个子也长高了些。”
洛特挠了挠头，笑着打趣：“你可真不够意思，都过去这么久才来看我，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两人说说笑笑，气氛热络。杰斯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亲昵的模样，眼神渐渐黯淡下去，原本就冷下来的脸变得更加阴沉，死死地盯着希尔，目光里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敌意，像只警惕的小兽，生怕别人抢走自己的领地。
洛特察觉到杰斯的不对劲，连忙拉过他，对希尔介绍道：“哦，对了希尔，这是杰斯，我认的弟弟，特别乖。”他朝着杰斯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杰斯磨磨蹭蹭地走过去，下意识地躲在洛特身后，只露出半个小脑袋，警惕地盯着希尔，像受惊的小兔子，一句话也不说。
“这孩子有点害羞，别怕，希尔姐姐人很好的。”洛特摸了摸他的头，轻轻把他往前推了推，“快跟希尔姐姐问好。”
希尔温柔地蹲下身子，脸上带着友善的笑容，声音放得软软的：“杰斯你好呀，我是希尔，经常听洛特提起你呢。”
杰斯还是没出声，只是紧紧抿着嘴唇，眼神依旧警惕，仿佛在判断希尔是否对自己有威胁。
“他平时很少见陌生人，有点怕生，你别介意。”洛特连忙打圆场，心里有些无奈，杰斯今天的反应比平时更抗拒。
“哈哈哈，没事，小孩子都这样。”希尔站起身，笑着看向洛特，语气带着几分得意，“你现在已经不说脏话了吧？看来还是我教得好，哼哼～”以前在教堂，她总是盯着洛特，只要他说脏话就立刻纠正，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洛特笑着点头，语气诚恳：“那是，多亏了希尔老师教导有方，我现在可文明了。”
两人又聊起了各自的近况，希尔说着领养家庭的趣事，洛特听着时不时笑出声。杰斯站在洛特身边，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眼神越来越冰冷，小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杰斯，过来。”梅老师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她朝着杰斯招手，目光示意他过去。
杰斯下意识地抓住洛特的衣角，死活不肯挪步，眼神紧紧黏着洛特，像是在寻求安全感。
洛特察觉到他的不安，连忙蹲下身子，轻声询问：“杰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杰斯摇摇头，眼神却依旧盯着希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要和哥一起去，我不想一个人过去。”他能感觉到，这个叫希尔的姐姐，会抢走洛特哥对自己的关注。
希尔敏锐地察觉到杰斯眼神里的恶意，心里微微一愣，随即识趣地说道：“你们先过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不急。”她看得出来，杰斯对自己充满戒备，继续待在这里只会让他更抗拒。
“那真不好意思，我们先过去一趟，马上就回来。”洛特对着希尔歉意地笑了笑，拉起杰斯朝着梅老师走去。
走了几步，杰斯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希尔，又转头看向洛特，小声问道：“哥哥喜欢她吗？”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洛特没多想，随口答道：“喜欢啊，你、希尔，还有教堂里其他小伙伴，哥哥都喜欢。”他抬手拍了拍杰斯的脑袋，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好奇。
杰斯听到“都喜欢”三个字，眼神彻底黯淡下去，低下头没再说话，小手却攥得更紧了。
刚走到庭院中央，就听到一阵欣喜的女声传来：“哇～就是这个小朋友吗？太可爱了！”
洛特抬头一看，只见一位穿着米白色长裙的长发女人正朝着他们走来，裙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眼神直直地落在杰斯身上，像是看到了稀世珍宝。
杰斯被她热情的目光吓得浑身一僵，立刻往洛特身后缩了缩，紧紧抓住洛特的衣角，怯懦地看着女人，身体微微颤抖。
“小朋友，别害怕，阿姨是来接你回家的。”女人温柔地蹲下身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亲和，“你看，车里还有姐姐呢，快出来和弟弟打个招呼。”她朝着不远处的黑色轿车招了招手。
车门打开，一个和洛特差不多高的女孩走了下来，同样是金发，穿着精致的连衣裙，姿态落落大方，步伐沉稳地走向女人。她的眉眼间带着几分傲气，像个小公主。
“亲爱的，你看这个弟弟可爱吗？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女人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发，语气宠溺。
女孩先是害羞地看了洛特一眼，随即别过脸，双手抱胸，傲娇地说道：“哼，也就一般般吧，没我想象中有趣。”
女人无奈地笑了笑，又转向杰斯，温柔地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叫杰斯，阿姨。”洛特怕杰斯紧张说不出话，连忙笑着回答，尽量表现得礼貌些，毕竟这可能是杰斯未来的养父母。
女人这才注意到洛特，眼睛一亮，伸手轻轻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颊，笑容更加亲切：“你也很可爱啊，还这么有礼貌，真想把你们两个都收养了。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一岁了，阿姨。”洛特礼貌地回答，脸颊被捏得有些发痒，却还是保持着微笑。
“真巧，我家艾丽莎今年也十一岁，你们是同龄人，以后肯定能好好相处。”女人高兴地拍了拍手，把女孩拉到身边，“快和弟弟打个招呼。”
洛特主动伸出手，脸上带着友善的笑容：“你好，我叫洛特，很高兴认识你。”
女孩瞥了一眼他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伸出手轻轻握了握，语气依旧傲娇：“哼，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勉强和你认识一下。记住了，我叫艾丽莎。”说完就立刻收回手，抱在胸前。
洛特看着她傲娇的模样，心里暗自腹诽：妈的，这小孩也太没礼貌了，杰斯要是去了这种家庭，会不会受委屈啊？总觉得有点不靠谱。可脸上还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点了点头：“嗯，我记住了，艾丽莎。”
女人没察觉到洛特的心思，依旧温柔地对着杰斯说道：“小杰斯，要不要和姐姐好好认识一下？以后你们就是一家人了，要互相照顾哦。”
杰斯看着艾丽莎，头摇得像拨浪鼓，身体往洛特身后缩得更厉害了，显然对这个傲娇的姐姐没什么好感。
“哼，本小姐还不稀罕认识你呢。”艾丽莎冷哼一声，不过还是补充道，“不过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我收藏了很多布娃娃，要是你听话，我可以勉强借你玩。”
洛特在心里默默给艾丽莎竖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就该这样，治治杰斯这黏人的毛病。
杰斯犹豫了一下，抬头看着女人，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姨，你是来接我的吗？”
“是啊，阿姨是来接我们家小杰斯回家的。”女人笑得温柔，眼里满是期待，“阿姨给你准备了好多新衣服、新玩具，还有漂亮的房间，保证你喜欢。”
“玩具都是本小姐精心挑选的，你要怀着感恩的心玩，听到没有？”艾丽莎插了一句，语气依旧带着傲气。
杰斯低下头，小手紧紧抓住洛特的衣角，声音带着委屈：“可是我想和洛特哥在一起，我不想和哥分开。”他抬起头，眼里满是哀求，看向女人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希望，希望她能同意自己和洛特一起走。
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为难地看了看洛特，又看了看杰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原本只打算领养杰斯，没考虑过洛特。
“阿姨，没关系，我和杰斯聊聊，您稍等一下。”洛特看出了女人的为难，主动开口说道。他牵着杰斯的手，朝着庭院角落的梧桐树下走去，那里比较安静。
女人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朝着梅老师走去，两人低声交谈起来，时不时朝着洛特的方向看一眼。
洛特停下脚步，蹲下身，看着杰斯泛红的眼眶，温柔地说道：“杰斯，还记得哥哥以前和你说过的话吗？你要快点长大，像个男子汉一样，到时候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还能回来接哥哥，对不对？”
杰斯低下头，声音哽咽：“可是我不想和哥哥分开，哪怕只是一会儿也不想。”
“哥哥知道你舍不得，哥哥也舍不得你。”洛特摸了摸他的头发，语气越发温柔，“但只有跟着阿姨回去，你才能有更好的生活，才能好好读书，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等你长大了，再来接哥哥，到时候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杰斯抬起头，眼里闪着泪光，认真地问道：“我要是长成男子汉了，哥哥会嫁给我吗？”稚嫩的话语里带着执拗的认真，像是在许下某种承诺。
洛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用力点头：“嗯，到时候你过来接我，哥哥一定跟你走，永远在这里等你。”
“拉勾。”杰斯伸出小小的拇指，眼神坚定。
洛特笑着伸出拇指，与他的小拇指紧紧缠绕在一起，轻声念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两个小小的拇指勾在一起，像是许下了跨越时光的约定。
洛特牵着杰斯，朝着女人和梅老师走去。女人看到他们过来，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快步迎上来：“小杰斯，阿姨和梅老师商量好了，要把你和洛特一起接回家，你们不用分开啦！”
“真的吗？”杰斯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地抱住洛特，“洛特哥，我们不用分开了！太好了！”
洛特身体一僵，脸上挤出笑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心里却一片冰凉：“……嗯，太好了。”他太清楚这种“惊喜”背后的套路了，以前也有领养人说要一起收养他和其他小伙伴，可第二天就会找各种理由反悔，最终只会带走那个更合心意的孩子。他已经经历过太多次，早就不抱希望了。
“是啊，以后你们就是一家人了，要好好相处哦。”女人笑得温柔，摸了摸两人的头，“你们先回宿舍收拾东西，明天早上阿姨来接你们去新家，好不好？”
“哼，算你们运气好，能住进我们家。”艾丽莎双手抱胸，语气依旧傲娇，“我可以把我的布娃娃借你们玩，但你们不许弄坏，不然我饶不了你们。”
“谢谢阿姨，谢谢艾丽莎姐姐！”杰斯笑得眉眼弯弯，脸上满是憧憬，开心地对着两人道谢。
洛特也朝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语气诚恳：“谢谢你们愿意给我们机会。”
“哎呦，小杰斯和小洛特这两个乖宝，真是越看越招人疼～”女人笑着张开双臂，将两个孩子一同搂进怀里。她身上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怀抱温暖又柔软，力道轻柔却透着真切的喜爱，“阿姨要是能早点遇到你们就好了。”
梅老师在一旁不耐烦地催促：“好了，别耽误时间，快去收拾东西。”话音落下，她抬眼看向洛特，目光复杂难辨——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怜悯，又掺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审视，像在掂量什么，最终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踩着沉重的步子离去。
洛特拉着杰斯刚走没几步，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希尔的声音带着喘息追了上来：“洛特，等一下～”
洛特回头，见希尔跑得脸颊通红，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高马尾随着跑动微微晃动，连忙停下脚步：“希尔，你怎么还没走？是不是有什么事？”
希尔跑到近前，弯腰喘了口气，随即从颈间解下一串玉佩，不由分说塞进洛特手里：“这个给你。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养父母在外面等着，马上就得走了，你把它戴上。”
玉佩触手温润，雕刻着简单的缠枝纹，边缘被摩挲得光滑细腻，还残留着希尔脖颈的余温。洛特瞳孔微缩，震惊地抬头：“这是你一直戴在身上的那个吧？以前问你，你说对家里很重要，怎么能给我？”他记得这玉佩希尔从不离身，连洗澡时都会小心翼翼收好，此刻却轻易递到了自己手里。
“因为养父母说明天就要带我定居国外了。”希尔的声音低了些，眼底闪过一丝不舍，“以后说不定很久都回不来，这个留给你当念想，看到它就当看到我啦。”她说着踮起脚尖，亲手将玉佩系在洛特颈间，绳结打得紧实又规整，“戴好别弄丢了。”
“可是这……”洛特还想推辞，话没说完就见希尔转身朝着大门飞奔而去，粉色裙摆在空中划出仓促的弧度，连回头再看一眼都没有，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仿佛多停留一秒就会舍不得。
洛特指尖摩挲着颈间的玉佩，温润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望着希尔消失的方向怔了许久，连呼吸都放慢了半拍。玉佩轻轻贴在胸口，像是还残留着希尔的温度，提醒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告别。
“洛特哥！”杰斯的大喊声猛地拉回他的思绪，小家伙不满地拽了拽他的衣角，“别发呆啦，我们该回去收拾东西了。”
“哦，好，走吧。”洛特回过神，收回目光，牵着杰斯的手往宿舍走去。颈间的玉佩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冰凉中藏着一丝暖意，成了此刻最真切的念想。
杰斯紧紧攥着洛特的手，掌心微微出汗，心里却在暗自雀跃：等明天到了新家，洛特哥身边就只有我了，他肯定会慢慢忘了那个希尔，以后眼里只会有我一个人。
宿舍里光线昏暗，几张破旧的木板床靠墙摆放，墙角堆着杂物。杰斯一进门就兴奋地冲到床边，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洗得发白的棉布上衣、磨破裤脚的短裤，还有洛特去年给他缝补过的外套，一股脑塞进一个旧背包里。塞完自己的，他又踮起脚尖，把洛特床铺上的衣服也一件件拿过来，叠都来不及叠就往里塞，动作快得像怕被阻止。
洛特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忍不住笑了：“去新家就这么开心？看把你急的。”
杰斯直起身，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嗯！只要能和洛特哥在一起，不管去什么地方都开心，就算住小房子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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