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踉跄奔至法场边缘,只见法场围满兵卒术士,中央立着刑台,符纸翻飞,法诀声响彻半空,日光被云层遮去几分,空气里漫着肃杀之气,那妖玄色囚服染尘,铁镣未卸,周身笼着沉冷戾气,眉目冷峭如旧被缚于刑柱之上,大伯官服加身,神色严肃,立于术士群中。
大伯见状厉声喝止,快步上前想拉我。急声道:“你怎么来了?这里凶险,快回去!”
我刚要开口,忽见术士祭出金光利刃直刺那妖心口,心口莫名一揪,脚步不受控扑上前,竟直直挡在那妖身前,利刃穿透我胸膛,鲜血喷溅,我身体一僵,倒向地面,气息断绝。
那妖毫无情绪的脸终有所动容,他挣断束缚揽住我冰冷身体,指尖按在我心口,将一截暗褐色性枝嵌入我心口,周身戾气翻涌。
我当时气息弱地快死了,只能回忆到他带着血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他的眼睛好黑,黑到眼眶里只有黑色…
之后我就昏了过去,至于他怎么逃离法场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卧房帐幔低垂,阳光洒在床榻,药香萦绕,我缓缓睁眼,动了动指尖,小苏第一个看到我醒了,红着眼眶说道:“老爷夫人,小姐醒啦!”
之后,小苏跟我讲时我才知自己已昏迷月余,家人早已备妥后事,可就在前一天竟探出脉搏……
在那之后我时常夜半忽觉心口绞痛骤发,蜷缩床榻,指尖按着心口,痛感尖锐,偶有咳血,缓过劲后,仍余心口隐痛,彻夜难眠…
夜阑人静,我褪去外衫,指尖触到后背肌肤,摸到一片凹凸黑纹,借烛火映照,见纹路如盛开槐花,花蕊紧连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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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秋桂落满阶,晚风卷着残香掠过窗棂,夕阳沉落半轮,将身影拉得颀长,墙角竹影摇曳,映在青砖地面。我素色薄衫裹身,后背黑纹隐于衣下,抬手按着隐隐作痛的心口,眉峰轻蹙,神色带着几分倦怠。小苏端着药碗走来,脚步轻缓。
小苏将药碗递到我手中,目光带着担忧,我接过药碗,指尖触到碗壁温热,望着碗中深褐药汁,喉间发涩。
小苏轻声道:“姑娘,趁热喝了吧,大夫说这药能缓心口的疼。”
我仰头饮尽药汁,苦涩蔓延舌尖,递回空碗时,心口又是一阵钝痛,弯腰轻咳两声,指尖沾到一点暗红血迹,忙攥紧衣袖藏起。
小苏见状欲唤大夫,我抬手按住她,摇头示意无碍,扶着廊柱站直身形,望向院外沉沉暮色,眼底藏着难辨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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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跳动,映得帐幔投下细碎暗影,桌上摊着一本旧医书,书页翻至绘着异纹的一页,烛泪滴落在纸页边缘。
我坐于妆镜前,褪去外衫,后背槐形黑纹在烛光下愈发清晰,纹路似有微弱光泽流转,指尖轻轻抚过纹路,触到微凉触感。
指尖从花瓣纹路滑向心口处的花蕊,刚触到花蕊位置,心口骤然刺痛,我倒抽一口冷气,抬手按住心口,额角渗出细汗。
缓过痛感后,我转头望向镜中自己的后背,黑纹如活物般贴在肌肤上,与心口的隐痛隐隐相牵,忽然又想起法场那日的事情。
我回神,拢紧衣衫,坐回桌前,指尖拂过医书书页,上面无半分与槐纹相符的记载,烛火映着眼底的困惑,不知这纹路、这病痛,究竟与那玄衣大妖有何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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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堂陈设规整,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青砖地面,空气中凝着几分疏离,家人环坐案前,神色各异,或担忧或避忌。我素裙束身,面色苍白却神色沉静,立在厅中,大伯欲言又止,母亲抬手想触我却又收回,父亲轻叹一声,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难掩的复杂。
父亲沉声道:“你身子刚愈,往后便在府中静养,少出房门,外头流言……莫要理会。”
我垂眸瞥见家人眼底的避忌。自醒来带了异纹与怪病,他们待我虽仍有关切,却多了层无形隔阂,心口微涩,抬眼时神色已稳。
我轻声道:“多谢爹娘关怀,只是府中喧闹,我心难静,听闻南方老宅清静,愿自请前去休养,待身子好些再归。”
大伯皱眉欲劝,我抬眸望他,眼底带着执拗,父母对视一眼,终是点头应允,只叮嘱小苏随行照料。
母亲哽咽道:“凡事小心,让小苏好生伺候,常捎信回来。”
我颔首应下,转身退出厅堂,指尖按着心口,那处隐痛轻泛。
客船行于江面上,落日熔金映得江水泛红,风卷着水汽漫过船舷,两岸青山连绵后退,船内陈设简素,烛火摇曳。
我临窗而坐,望着江面落日,指尖无意识摩挲袖口,眼底藏着迷茫。小苏整理行囊,时不时望向我。
风卷着船帘轻动,烛火晃了晃,映得我侧脸泛着浅淡愁绪,江面归鸟掠过,鸣声悠远,前路漫漫,只盼老宅能寻得片刻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