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科技的约谈地点定在市中心一家隐蔽的咖啡馆。

苏晚推门而入时，启明科技的CEO赵宇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候。他约莫四十岁，西装革履，脸上挂着精明的笑容，见苏晚进来，立刻起身招呼：“苏经理，久等了。”

“赵总客气。”苏晚在他对面坐下，将包放在身侧，开门见山，“听说你有关于星途智能的重要信息要透露？”

赵宇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眼神闪烁：“苏经理是聪明人，我就不绕弯子了。星途智能的财务数据有问题，远不止你们查到的营收与研发投入不匹配那么简单。”

苏晚指尖在桌下轻轻敲击，保持着表面的平静：“赵总不妨直说。”

“他们在做假账。”赵宇压低声音，语气笃定，“星途智能的核心技术确实不错，但市场推广一直不顺，根本没有那么多营收。那些预付账款的客户，其实是陆承泽找关系虚构的，目的就是为了骗取融资。”

苏晚的心沉了一下。虽然她早就怀疑星途的财务数据，但赵宇的话还是让她有些意外。“赵总，空口无凭，你有证据吗？”

“证据当然有。”赵宇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苏晚面前，“这是我们拍到的，星途智能的财务总监与一家空壳公司的负责人私下交易的照片，还有部分转账记录。那家空壳公司，就是他们虚构的客户之一。”

苏晚拿起文件，仔细翻看。照片拍得很清晰，确实是星途智能的财务总监，而转账记录上的金额，与星途财报中的某笔预付账款刚好吻合。

她抬头看向赵宇：“赵总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启明科技与星途智能是直接竞争对手，你这么做，未免太可疑了。”

赵宇笑了笑，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苏经理明察秋毫。我承认，星途智能倒了，启明科技确实能受益。但我更不想看到鼎盛资本这样的大机构，被陆承泽骗得血本无归。毕竟，鼎盛资本的眼光，在行业内是出了名的准。”

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苏晚却一个字都不信。商场如战场，赵宇这么做，无非是想借鼎盛资本的手，搞垮星途智能，扫清自己的障碍。

“我知道苏经理可能不信我。”赵宇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补充道，“你可以自己去查那家空壳公司，注册地址、法人信息，都是假的。而且，星途智能现在正面临巨头公司的恶意收购，陆承泽急着融资，就是为了筹集资金反击。他这么急功近利，做出假账的事，一点都不奇怪。”

巨头公司恶意收购？苏晚捕捉到这个关键信息。这和她之前的猜测有些出入，难道陆承泽的财务疑点，真的是为了应对收购？

“多谢赵总提供的信息。”苏晚将文件收好，“我会核实情况，至于后续如何，鼎盛资本会做出专业的判断。”

离开咖啡馆时，天空下起了小雨。苏晚撑着伞走在人行道上，雨水打湿了她的裤脚，带来一丝凉意。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下属的电话：“帮我查一下星途智能财报里提到的三家预付账款客户，尤其是其中一家叫‘创科电子’的，查清楚它的注册信息、实际运营情况，还有是否与星途智能存在关联关系。另外，查一下最近有没有巨头公司在接触星途智能，有没有收购传闻。”

“好的，苏姐，我马上去查。”

挂了电话，苏晚看着手机屏幕上倒映出的雨景，陷入了沉思。如果赵宇说的是真的，星途智能做了假账，那她作为尽职调查负责人，必须如实上报，终止投资；可如果这一切都是陆承泽应对恶意收购的布局，那她的上报，会不会反而帮了巨头公司，让星途智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五年前的画面再次浮现，少年陆承泽站在香樟树下，对她说：“苏晚，我以后要创办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做最厉害的技术，让你为我骄傲。”

那时的他，眼里有光，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这样的人，会为了融资而做假账吗？

苏晚不确定。职场摸爬滚打三年，她见过太多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表面光鲜的背后，藏着怎样的算计。

回到公司，下属已经将初步调查结果发了过来。创科电子的注册地址是一个虚拟办公区，法人信息查无此人，确实是空壳公司。而关于巨头公司收购的传闻，行业内有一些零星的消息，但没有实锤证据。

苏晚看着这份调查结果，眉头紧锁。难道赵宇说的是真的？陆承泽真的做了假账？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苏姐，星途智能的陆总来了，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谈。”

苏晚心里一惊，他怎么会来？她定了定神：“让他进来。”

门被推开，陆承泽走了进来。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雨水气息，头发微湿，显然是冒雨过来的。“苏经理，打扰了。”

苏晚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陆总请坐。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

陆承泽坐下，目光直视着她：“我听说，你今天见了赵宇。”

苏晚没有否认：“是的，赵总主动联系我，提供了一些关于贵公司的信息。”

“他是不是说，星途智能做了假账？”陆承泽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苏晚没有回答，反而反问：“陆总，创科电子是怎么回事？它是贵公司的客户吗？”

陆承泽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苏晚，有些事情，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我向你保证，星途智能没有做假账，那些财务数据，都有合理的解释。”

“合理的解释？”苏晚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眼神锐利，“陆总，创科电子是一家空壳公司，这你怎么解释？赵总说，你是为了骗取融资，应对巨头公司的恶意收购，这又是怎么回事？”

面对她的质问，陆承泽抬起头，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我不能说。”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我恳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等过了这阵子，我一定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现在，不要终止尽调，不要放弃星途智能，好吗？”

苏晚看着他眼底的恳求，心莫名地软了一下。可理智告诉她，作为投资人，她不能感情用事。“陆总，我是一名投资人，我的职责是为公司的资金安全负责。如果贵公司的财务数据存在造假嫌疑，我必须如实上报，这是我的职业底线。”

“职业底线？”陆承泽自嘲地笑了笑，“五年前，你也是这样，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放弃。”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进苏晚的心脏。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陆承泽站起身，语气恢复了之前的疏离，“我只是希望苏经理能再慎重考虑一下。星途智能的技术，值得你相信。”

他转身走向门口，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当年的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苏晚，你欠我一个解释，也欠你自己一个真相。”

门被轻轻带上，办公室里只剩下苏晚一个人。她站在原地，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手机再次震动，是投行部总监的消息：“苏晚，星途智能的尽调报告什么时候能出来？公司高层很重视这个项目，催得紧。”

苏晚抹掉眼泪，深吸一口气。她现在面临的，不仅是职场上的重大抉择，还有过往情感的纠缠。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尽快查明真相，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场围绕着星途智能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