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里镇牧师分殿的测试室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三十多个孩子挤在不大的房间里，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千茯苓站在人群中，金色的单马尾垂在肩头，蓝色的学员袍洗得有些发白。她和其他孩子一样，双手交握在身前，目光盯着地面中央的水晶柱。

一年了。

从被选入学到现在，整整一年。她每天准时来上课，学那些基础的光明理论、简单的治愈咒语。放学后回家，自己练习魔法——虽然那些元素总是不听使唤，火焰太大、水流太急、藤蔓乱长。

但她从没测试过自己的灵力。李牧师说过，十点灵力是一个门槛，过了就能留下，不过就得离开。

“下一个，王铁柱。”

一个胖乎乎的男孩走上前，手颤抖着按在水晶柱上。柱子底端泛起微弱白光，缓慢上升，在“九”的刻度附近晃动，最终停稳。

“九点灵力，不合格。”负责测试的牧师记录，声音没有波澜。

男孩脸一下子白了，眼泪涌出来，被旁边等候的家长领走。

接下来是张小花——十一点，合格；陈石头——八点，不合格；李二狗——十点整，勉强合格。

一个个名字被叫到，一个个孩子上前。水晶柱上的光芒大多在十点上下徘徊，超过十二点的都少。三十多个孩子，测试了二十来个，合格的不到十个。

千茯苓默默看着。她不知道自己的灵力是多少，母亲从没给她测过，分殿这一年也只教理论，今天是第一次正式测试。

“下一个，千茯苓。”

她走上前，脚步很稳。水晶柱立在那里，一人高，上面刻着从一到一百的刻度。

手按上去，触感冰凉。

然后，白光炸开。

不是缓缓亮起，而是“轰”地一下，整个水晶柱从底端到顶端同时迸发出刺眼的光芒。光芒太亮了，测试的牧师下意识闭眼，孩子们惊呼出声。

千茯苓自己也愣住了。

光芒持续了三息，然后开始回落。不是熄灭，而是像退潮一样，从顶端向下收缩，最后凝聚在水晶柱的某一截。

整个测试室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盯着水晶柱上的刻度——那光芒停驻的地方。

七十九。

牧师手中的记录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弯腰捡笔，手在抖。

“千...千茯苓，七十九点灵力...合格。”

声音干涩，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千茯苓收回手，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刚才光芒的温热感。

七十九点...是多少？

她走回队伍，其他孩子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有惊讶，有羡慕，有不解。刘雨欣——那个平时成绩最好的女孩，灵力十三点——看她的眼神尤其复杂。

测试继续，但没人再关心了。所有人的心思都还停在刚才那道冲天的白光上。

最终，三十四个孩子，只有十一个通过了十点灵力的门槛。

通过考核的孩子被留了下来，没通过的默默离开，有的在哭，有的低着头。

李牧师站在他们面前，目光扫过这十一个孩子，在千茯苓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恭喜你们通过了第一年的考核。”他说，“从今天起，你们就是牧师分殿的正式学徒了。接下来三年，将由新来的教官带领你们修炼。”

话音落下，侧门打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身材挺拔，穿着牧师白袍，但站姿更像军人。胸前佩戴着三阶祭祀徽章，但徽章边缘多了道金边——那是曾经在骑士圣殿服役过的标记。

“这位是林教官。”李牧师介绍，“以后由他负责你们的实战训练和灵力提升。”

林教官的目光锐利，像刀子一样刮过每个孩子的脸。当他看向千茯苓时，停顿了两秒。

“我听说，你们当中有人测出了七十九点灵力。”他的声音低沉，“九岁，一年修炼，七十九点。”

没人说话。

“这是历史上的最高记录。”林教官继续说，“但记录只是记录。灵力高不代表一切，控制力、实战能力、意志力，这些更重要。”

他顿了顿：“接下来三年，我会用最严格的标准训练你们。坚持不下来的，随时可以退出。”

孩子们屏住呼吸。

“现在解散。明天早上卯时，训练场集合。”林教官说完，转身离开了。

李牧师叫住了千茯苓。

“你跟我来。”

办公室里，李牧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

“这是培元液，骑士圣殿发下来的药剂。”他说，“对十五岁以下的孩子有固本培元的效果，能辅助修炼，打好基础。每周一瓶，这是你这周的份。”

千茯苓接过瓷瓶。瓶身冰凉，能感觉到里面液体的灵力波动。

千茯苓“谢谢老师。”

“林教官以前在骑士圣殿待过，训练方式会很严格。”李牧师看着她，“你要有心理准备。”

千茯苓“是。”

“另外...”李牧师犹豫了一下，“七十九点灵力的测试结果，我已经按规定往上报了。分殿有义务上报天赋突出的学徒。”

千茯苓握紧了瓷瓶。

“不用太担心，只是走流程。”李牧师说，“但你要记住，天赋好是好事，也是压力。以后会有更多人关注你。”

千茯苓“我明白。”

“去吧。”

千茯苓走出办公室，走廊里空荡荡的。其他孩子已经走了，分殿安静下来。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瓷瓶。培元液，她听说过这东西，很珍贵，一般只有那些有背景的家庭才会给孩子用。

现在她有了。

因为七十九点灵力。

回家的路上，千茯苓走得很慢。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里的瓷瓶在掌心温热。

七十九点灵力...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能感觉到，从今天起，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新教官、培元液、上报城里...

还有那些孩子的眼神。

走到东区时，陈奶奶又站在门口等她。看到千茯苓，老人快步走过来。

“茯苓，测试怎么样？”

千茯苓“通过了。”

“那就好，那就好。”陈奶奶松了口气，“多少点啊？”

千茯苓千茯苓犹豫了一下：“...过了10点。”

陈奶奶看了她很久，最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孩子...好孩子...”

“来，奶奶炖了汤。”陈奶奶拉着她往屋里走，“得多补补，以后训练肯定辛苦。”

汤很香，千茯苓喝了两碗。陈奶奶一直看着她，眼神里有欣慰，也有担忧。

喝完汤，天已经黑了。千茯苓回到自己家，关上门。

她从怀里掏出瓷瓶，拔开瓶塞。药香飘出来，带着淡淡的灵力气息。

按李牧师说的，每周一瓶，辅助修炼。

她把药液倒进嘴里，味道微苦，但入喉后化作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很舒服，比平时自己修炼时的感觉强烈得多。

然后她盘腿坐下，开始修炼。

这次不一样了。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像被唤醒了一样，在经脉中奔流。培元液的药力融入灵力，所过之处，经脉被滋养、拓宽。

原来这就是有资源辅助的感觉。

原来七十九点灵力的身体是这样的。

修炼了两个时辰，千茯苓睁开眼。夜色已深，但她精神很好，甚至能感觉到灵力又增长了一点点——虽然只是一点点。

她站起身，走到后院的小空地。

伸出手，掌心向上。

千茯苓“火之灵...”

火焰“轰”地窜起，比平时大了两倍。千茯苓赶紧收力，火焰缩小到正常大小，但比之前稳定得多。

她又试了水箭、风刃、藤蔓。每一个法术，控制起来都比以前轻松了一些。

培元液的效果...还有七十九点灵力带来的控制力提升。

千茯苓深吸一口气。

按照这个速度，也许不到一年，她就能达到二阶的一百点灵力。

但那样的话...

她想起林教官锐利的眼神，想起李牧师说的“上报”，想起陈奶奶担忧的表情。

太快了，会不会有问题？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她必须变强。不管多快，不管会引起什么注意，她都必须变强。

因为母亲离开了。

因为她要活下去。

因为她要找到答案。

牧师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