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未响,紫禁城的宫门却已提前洞开。
一骑快马自正阳门疾驰而入,马蹄踏碎晨露,溅起一路水花。马上之人披着蓑衣,发髻微乱,面容清瘦却眼神锐利,正是从江南千里奔赴而来的沈知意。
她手中紧握一封血书,封皮上以朱砂写着“冤”字,字迹斑驳,似被泪水与血水浸透。她不顾禁军阻拦,直冲午门,高声呼冤:“民女沈知意,江南苏州人氏,为父申冤,状告两江总督周崇文,贪墨军粮三十万石,致边军饥寒交迫,将士冻饿而亡!恳请皇上明察!”
声音清越,如裂金石,在宫墙间回荡不息。
值夜的太监慌忙报入内务府,消息层层上传,竟在天未亮时便惊动了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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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辰时三刻。
乾隆端坐龙案之后,手中展开那封血书,眉头紧锁。殿中群臣肃立,空气凝重如铁。
“三十万石军粮,足以养活三万大军一年!”乾隆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玉砚翻倒,“周崇文!朕待他不薄,他竟敢如此大胆!”
“皇上息怒。”和珅上前一步,慢条斯理道,“江南富庶,两江总督位高权重,若无实证,贸然问罪,恐引动地方动荡。”
“实证?”兵部尚书出列,呈上一份边关急报,“这是从西北军营传来的密信,副将亲笔所书:去岁冬,三军断粮月余,士兵以树皮草根充饥,冻死者逾千人。军中传言,粮草未至,皆因‘江南漕运受阻’。”
“受阻?”尔泰冷笑一声,跨步出列,“臣曾驻守西北,深知漕运路线。江南至边关,水路通畅,何来受阻?分明是有人中饱私囊,谎报灾情!”
他身姿挺拔,甲胄未卸,眉宇间英气逼人。自上次平定白莲教余孽后,他已被擢升为正三品参将,掌管京畿防务,深得乾隆信任。
乾隆目光落在尔泰身上,微微颔首:“尔泰,你素来刚正,又熟悉边务。此案,朕命你为钦差,即日启程,查清军粮去向,务必还边军一个公道!”
“臣,领旨!”尔泰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群臣哗然。这不仅是查案,更是对江南权贵集团的宣战。
和珅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却仍笑着拱手:“尔泰将军年少有为,皇上委以重任,实乃国之幸事。”
尔泰抬眼,直视他:“和大人若真为国着想,不如将内务府历年漕运账目一并交出,也好让臣查得更清。”
和珅笑容一僵,未及回应,乾隆已挥袖:“准奏。所有相关卷宗,即刻移交钦差衙门。”
殿内一片肃然。一场风暴,已在无声中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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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途中,尔泰策马缓行。**
秋风拂面,他望着天边初升的朝阳,心中却无半分轻松。
他知道,这案子不简单。军粮贪腐,牵一发而动全身。周崇文背后,必有朝中权臣撑腰。而他,一个武将,孤身入局,稍有不慎,便可能身败名裂。
“将军。”身后传来清亮女声。
他勒马回头,见一女子立于柳树之下,素衣布裙,却难掩清丽之姿。正是沈知意。
“你为何不随衙役去录口供,反倒在此等我?”尔泰问道。
沈知意上前一步,深深一礼:“民女知将军将赴江南查案,特来相谢。但……也有一言相告。”
“讲。”
“周崇文非独行,其背后有‘九莲灯’组织操控。此组织以商会为名,实则勾结官吏,垄断漕运、盐铁,甚至……渗透宫禁。”
尔泰瞳孔一缩:“九莲灯?那不是民间传说?”
“不是传说。”沈知意从袖中取出一枚铜牌,上刻九瓣莲花,中央一灯燃焰,“这是我父亲临终前交给我的信物。他曾是周崇文的账房先生,因发现账目造假,被陷害入狱,活活饿死在牢中。”
她声音平静,却字字如刀。
尔泰接过铜牌,翻看片刻,沉声道:“你可知,告御状者,若所诉不实,当以‘诬告’论罪,轻则流放,重则斩首?”
“民女知道。”沈知意抬头,目光如炬,“但若无人敢言,正义何存?我父以命相托,我沈知意,宁死不退。”
尔泰凝视她良久,忽然一笑:“好一个‘宁死不退’。你像极了我认识的某个人——那个总爱翻墙逃宫的还珠格格。”
两人相视,皆笑。
风过柳梢,落叶纷飞,仿佛预示着一场波澜壮阔的征程,正徐徐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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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芳斋,午后。
紫薇正临窗读书,忽见小燕子从墙头翻入,一身劲装,发带飘扬。
“紫薇!你猜我刚听说什么?”小燕子一落地便嚷道,“江南有个姑娘,告御状告到午门,说军粮被贪了三十万石!皇上已派尔泰去查!”
紫薇放下书卷,蹙眉:“军粮案?这可不是小事。边军若无粮草,何以守土?”
“可不是嘛!”小燕子一屁股坐下,抓起一块点心就啃,“我听说那姑娘叫沈知意,爹是被冤死的,真惨。尔泰这回可有的忙了。”
紫薇轻叹:“尔泰虽勇,但孤身查案,恐遭暗算。若能有人协助……”
“我懂我懂!”小燕子眼睛一亮,“你是想说,咱们也该出份力,对吧?”
紫薇微笑:“你何时变得这般聪明了?”
“那当然!”小燕子得意地扬眉,“我虽不爱读书,但‘义字当头’四个字,可是永琪亲口教我的!”
两人相视而笑。
窗外,一只纸鸢随风飞起,线绳缠绕在枝头,像极了这纷繁世事——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总有人愿以真心,去理清那千头万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