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与黑瞎子的未终之局
第一章 胭脂扣
解雨臣最后一次登台,选的是《游园惊梦》。戏台上,他水袖轻舞,眉目含情,唱腔如泣如诉。
黑瞎子蹲在戏院房梁上啃苹果,咔嚓咔嚓,苹果汁溅在指节上。月光从琉璃瓦的缝隙漏下来,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眉骨的疤痕在月色下泛着暗红,像是刚结痂的新伤。台下空荡荡的,第一排安静地摆着两杯酒——一杯汾酒,一杯碧螺春。
"下次别用钢丝。"谢幕时解雨臣突然朝梁上说话,声音不咸不淡。水袖扫过那杯茶,带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你悬在威亚上的样子,像只被蛛网缠住的鹰。”
黑瞎子咧嘴一笑,手指一弹,苹果核划出一道弧线,扑通一声精准落进茶盏,激起半盏涟漪,晃动着月色。
第二章 算盘珠
解家老宅的账本堆在案几上,码得整整齐齐。
黑瞎子翘脚坐在太师椅上,把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花儿爷,你这笔云南的账做错了。"指腹摩挲着算盘珠,轻轻一点,墨迹晕开成蝴蝶形状。解雨臣低着头绣香囊,银针挑起丝线:“错就错吧,反正明天要烧了。”声音带着几分慵懒。
半夜,黑瞎子蹲在院角烧东西,纸页卷曲燃烧,火光映在他的墨镜上。灰烬飘飞,都是写满数字的纸灰。天亮时,他手心里攥着枚算盘珠,磨得发亮,像是在掌心养了一只温顺的小兽。
第三章 青瓷枕
梅雨季来得猝不及防,淅淅沥沥。
解雨臣把祖传的青瓷枕搁在当铺柜台时,黑瞎子正在擦他的墨镜,布料摩擦镜片发出沙沙声。“够你买三十副新墨镜。”解雨臣把当票推过去,当票上写着“死当”,金额空着。雨丝顺着他的伞骨滴答滴答落在契约上,似一行没写完的密码。
黑瞎子突然抓住他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墨镜滑到鼻尖:"你腕表停了。"解雨臣低头一看,表盘确实静止在九点十五分,秒针卡在一道旧弹痕上,仿佛被时间遗忘了片刻。
第四章 走马灯
最后那晚他们在阁楼拆信。
三百七十九封未拆的家书,解雨臣用裁纸刀挑着火漆印,动作优雅从容。黑瞎子把信封按月份排成八卦阵,指尖在信封上轻轻敲打。
"正月十八,家父忌日。"他突然抽出一封递给黑瞎子,声音很轻,又带着几分郑重,“烧给该看的人吧。”
昏黄灯光下,黑瞎子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匹被缰绳勒住的马。黎明前他醒来,发现解雨臣的西装外套还搭在椅背,口袋里露出半张车票——终点站被咖啡渍晕染得模糊不清,字迹若隐若现。
终章 空戏箱
自那以后,黑瞎子再也没摘下过墨镜。
戏院改成咖啡馆那天,他在后院挖出个铁盒。盒子里整整齐齐码着这些年他“算错”的账目复印件,每张背面都用朱砂画着相同的符号:一只眼睛,一道疤痕,和半轮缺月。
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戏票,座位号被改成经纬度坐标。导航显示那是云南雨林深处,有棵挂着红绸的榕树,树洞里藏着盏走马灯——灯罩上画着穿戏服的人影,正在给戴墨镜的剪影斟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