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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暗潮下的晚餐

小叔心跳频率:民国陆少的掌控与沉溺

晚餐是在一种极其怪异而紧绷的气氛中进行的。

长餐桌被水晶吊灯照得晃眼,银制餐具反射着冰冷的光。陆靳寒坐在主位,一如既往的挺拔、沉静,切割牛排的动作精确得像在进行一场手术。他左手边是陆念笙,右手边依次是陆靳川和苏蔓。

陆念笙低着头,几乎要将脸埋进面前的汤盘里。他身上换了一件干净的家居服,头发还带着沐浴后的微湿,脸色比下午稍好一些,但依旧苍白得透明,眼下的青黑在灯光下无所遁形。他只敢盯着自己盘子里那一点点食物,不敢看父母,更不敢看斜对面的小叔。下午那场突如其来的发病和之后在主卧里陆靳寒近乎烙印般的宣告,让他整个魂魄都像被抽走了一半,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惊惶不安的躯壳,坐在这张过于明亮、过于安静的餐桌前。

苏蔓的视线几乎没离开过儿子。十年分离,她记忆里那个软软小小的、会抱着她腿叫“妈妈”的孩子,已经长成了眼前这个过分漂亮、也过分单薄的少年。他的沉默,他的苍白,他看向陆靳寒时那一闪而过的、近乎本能的依赖和恐惧,都像细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她有很多话想问,想抱抱他,想摸摸他的额头,想知道他这十年到底是怎么过的,病得有多重……可陆靳寒就坐在那里,像一堵无形的、冰冷的高墙,将所有过于汹涌的情感和询问,都无声地挡了回去。

陆靳川吃得不多,更多的时候,他是在观察。他的目光像鹰隼,掠过弟弟平静无波的脸,掠过妻子隐忍担忧的神情,最后,长久地停留在儿子那截在灯光下几乎能看到青色血管的、细瘦伶仃的手腕上。那只手,正微微发着抖,用勺子舀起一点汤,半天送不进嘴里。

“笙笙的胃口一直这么小?”陆靳川放下酒杯,声音不高,却打破了餐桌上令人窒息的寂静。

陆念笙手一抖,勺子磕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仓皇地抬头,飞快地瞥了父亲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嗫嚅道:“还……还好。”

“他脾胃弱,消化不好,少食多餐对他是最合适的。”回答他的是陆靳寒。他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拭了拭嘴角,动作优雅,语气是医生惯有的、不容置疑的冷静。“这些年一直是这样调理的。大哥不必担心,他的营养摄入,有专门的食谱和补剂,我会盯着。”

陆靳川的目光转向弟弟,兄弟俩的视线在空气中短暂相接。一个沉肃刚硬,一个冰冷内敛,相似的眉眼,却透出截然不同的气息。

“这些年,辛苦你了,靳寒。”陆靳川缓缓道,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把笙笙照顾得……很好。”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有些缓慢。

“分内之事。”陆靳寒回答得简短,目光重新落回自己面前的餐盘,似乎这个话题已经结束。“兄长和大嫂此番能回来多久?前线局势可还安稳?”

话题被巧妙地引开。陆靳川简单说了下前线的情况,是惨胜,是惨烈的拉锯,是无数牺牲换来的短暂喘息。他说得平实,可字里行间的沉重与血腥气,还是让餐桌上的空气更加凝滞。苏蔓忍不住红了眼眶,握紧了手中的餐巾。

陆念笙听着那些陌生的、残酷的词汇,想象着父母经历的战火与生死,心头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是模糊的孺慕,是迟来的心疼,但更多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茫然和无措。那些离他太远了,远不如眼前这栋华丽宅邸里令人窒息的空气真实,远不如身边小叔一个眼神带来的心悸更让他恐惧。

“我们这次,有三个月休整的时间。”苏蔓接过话头,声音有些沙哑,目光殷切地看向陆靳寒,又看向陆念笙,“想多陪陪笙笙,这些年……亏欠他太多了。”她的声音哽咽了。

陆念笙的指尖蜷缩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闷闷地疼。他该说什么?说没关系?说他不怪他们?可他真的不怪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满载愧疚的亲情,像一场迟来的暴雨,浇在他早已干涸龟裂的心田上,非但不能滋润,反而让他更加慌乱,不知该如何承接。

“大嫂言重了。”陆靳寒端起水杯,轻轻啜饮一口,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笙笙很懂事,从未抱怨过。你们能平安回来,就是最好的。至于陪伴,”他顿了顿,看向陆念笙,语气温和了些许,“笙笙,父母回来是高兴的事,以后多陪他们说说话,嗯?”

他这话说得无可挑剔,像一个最通情达理、最关心侄子的长辈。可陆念笙却从那份“温和”里,听出了一丝冰冷的命令意味。他必须“高兴”,必须“多陪父母说话”,必须扮演一个久别重逢、孺慕思念的乖儿子。

他僵硬地点了点头,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晚餐的后半段,几乎是在沉默和零星的家常问答中度过。陆靳寒主导着话题的走向,询问兄嫂的起居安排,介绍公馆的近况,偶尔提及一两句陆念笙学校的事,语气平淡,像一个真正的、尽责的代理家长。陆靳川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回应几句,目光却时不时地、若有所思地掠过儿子过分安静的身影,和弟弟那看似周到、实则将一切都控制在掌心的姿态。

苏蔓几次想将话题引到陆念笙的身体和这十年的具体生活上,都被陆靳寒用更专业的医学术语,或更笼统的“一切都好”、“有我在,不会有事”挡了回去。她看着儿子始终低垂的头和紧抿的唇,心中的疑虑和不安,像滴入清水中的墨,一点点晕染开来。

晚餐终于结束。陆念笙几乎是立刻就想逃回楼上,他觉得自己再多待一秒,就要被这无声的张力撕碎。

“笙笙,”苏蔓却叫住了他,声音温柔,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晚上……能陪妈妈说说话吗?去我们那边坐坐?妈妈给你带了些小礼物……”

陆念笙的脚步钉在原地,背脊僵硬。他感觉到身后,陆靳寒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了他的背上。他没有回头,也能想象出小叔此刻的表情。下午那个点在他心口的指尖,那句“这里,只能听我的话”,又在他耳边轰然响起。

他想答应母亲,那是他血缘至亲,十年未见,于情于理他都该去。可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了他的脚踝。他怕,怕单独面对父母,怕他们询问那些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甚至不敢深想的问题,怕自己会在他们面前失控,更怕……怕小叔会不高兴。

“大嫂,笙笙晚上要按时服药,早些休息。”陆靳寒的声音适时响起,他走到陆念笙身边,手很自然地搭上他单薄的肩,那是一个充满占有意味的姿态。“他今天下午受了惊,又刚发作过,需要静养。叙旧不急在这一时,日子还长。”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无可辩驳。苏蔓眼中的光黯淡下去,她看着被弟弟半揽在怀里的儿子,那孩子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像个精致的人偶。

“是……是我心急了。”苏蔓勉强笑了笑,压下心头的酸涩,“那笙笙快去休息,身体要紧。”

陆靳川走过来,揽住妻子的肩膀,对陆靳寒道:“靳寒说得对,不急于一时。笙笙,去休息吧。”

陆念笙如蒙大赦,却又被更深重的愧疚淹没。他低着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句“父亲,母亲,晚安”,便逃也似的,在陆靳寒手掌的“护送”下,匆匆离开了餐厅,走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脚步声很快远去。

餐厅里,只剩下陆靳川、苏蔓,和神色平静的陆靳寒。

“靳寒,”陆靳川看着弟弟,目光锐利,“笙笙的病……到底有多严重?我是他父亲,有权知道实情。”

陆靳寒迎上兄长的视线,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严重,也不算严重。”他走到酒柜边,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晃,“是心因性的严重分离焦虑,伴随神经性厌食倾向和轻微的心律不齐。诱因是幼年时你们离开造成的心理创伤,加上他先天体质就弱,随了大哥你。”

他抿了一口酒,继续用那种冷静的、分析病例的语气说道:“生理上的问题,可以用药调养。但心理上的依赖和恐惧,需要时间,也需要稳定的、让他有绝对安全感的环境。这些年,他唯一熟悉和依赖的,只有我。任何突然的改变、陌生的环境或人,都可能诱发他的病症,严重时会呼吸困难、心悸晕厥,甚至危及生命。今天下午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兄嫂骤然凝重的脸。

“所以,大哥,大嫂,”他的声音很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为了笙笙好,在他完全康复、能够适应之前,一切最好维持原状。他的治疗、饮食、作息,由我全权负责。你们可以关心他,陪伴他,但请不要试图强行改变什么,或者……问一些会刺激到他的问题。”

这已经不是商量,而是通知,是划下界限。

苏蔓的脸色白了,她急切地开口:“靳寒,我们是他的父母,我们不会害他,我们只是想多了解他,多补偿他……”

“大嫂,”陆靳寒打断她,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补偿和了解,需要建立在不会伤害他的基础上。你们离开了十年,对笙笙而言,你们现在更像是……需要重新认识和适应的、有些陌生的亲人。过度的热情和追问,对他目前的心理状态而言,本身就是一种压力和刺激。相信我,我是医生,我知道怎样对他最好。”

他的话,句句在理,滴水不漏,将为人父母那份天然的关切和权利,都轻描淡写地挡了回去,扣上了一顶“为你好”的大帽子。

陆靳川沉默着,浓眉紧锁。他看着眼前这个气质冷峻、掌控一切的弟弟,又想起儿子那苍白脆弱、仿佛一碰即碎的模样,和看向陆靳寒时那复杂难言的眼神。十年征战,他看多了生死,也看多了人心。眼前这一幕,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汹涌,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对劲,一种远超兄弟久别重逢应有的、更深沉的不安,攫住了他。

但他没有立刻反驳。十年缺失是事实,儿子病弱是事实,弟弟的照顾……至少表面看来,无可指摘。他需要时间观察,需要了解更多。

“靳寒说得对,是我们心急了。”陆靳川最终缓缓开口,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示意她冷静,“那就……先按靳寒说的办。笙笙的身体最重要。蔓蔓,我们刚回来,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

苏蔓看着丈夫,又看看小叔子那毫无波澜的脸,满腹的话只能咽了回去,化作了眼底更深的忧虑和无奈。

“那兄长,大嫂,早些休息。”陆靳寒微微颔首,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转身,步伐沉稳地离开了餐厅,朝二楼走去。

他的背影挺直,从容不迫,仿佛刚刚结束的,只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家庭晚餐,而非一次无声的、关于“所有权”的交锋。

陆靳川站在原地,看着弟弟消失在楼梯上的身影,又回头,看了一眼桌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属于儿子的那份餐具,眉头锁得更紧。

这个“家”,和他想象中浴血归来后的温暖团聚,似乎……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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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主卧。

陆念笙蜷在床的一侧,背对着门,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点黑发。他听到门被推开,熟悉的脚步声走近,床垫另一侧微微下沉。

陆靳寒没有开灯,只是在黑暗中躺下,然后,像过去的每一个夜晚一样,伸出手臂,将那个微微发抖的身体揽进怀里。

陆念笙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那紧绷的力道,在熟悉的体温和气息包裹下,一点点松懈下来,变成一种认命般的柔软。他将脸埋进小叔的胸膛,那里传来的沉稳心跳,依旧是他对抗无边黑暗和内心恐慌的唯一良药。

“做得很好,笙笙。”陆靳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沉,柔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他的手,安抚性地、一下下轻拍着少年单薄的脊背。

陆念笙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攥住了小叔睡衣的前襟,泪水无声地浸湿了那昂贵的丝绸面料。

他知道自己“做得很好”。他顺从了,没有在父母面前失态,没有多说话,没有表现出过多的亲近,像一个合格的道具,完成了小叔需要他完成的“表演”。

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空,这么冷,这么……想哭?

陆靳寒感受到了胸前的湿意,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收紧了手臂,将怀中这具温顺又脆弱的身体,更密实地拥住。黑暗中,他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看,他的小鸟,即使巢穴边出现了旧日的羽翼,也只会更紧地依偎进他的掌心。

楼下,东侧的套房里,灯光久久未熄。苏蔓靠在丈夫怀里,默默垂泪。陆靳川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主卧方向那扇始终亮着微光的窗户,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公馆的夜晚,从未如此漫长,也从未如此,暗潮汹涌。

(第八章 暗潮下的晚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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