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雷阵雨来得猝不及防。
沈雨眠抱着画夹冲进便利店躲雨时，发梢还在往下滴水，顺着纤细的后颈滑进单薄的连衣裙领口，凉得她指尖蜷缩。
“要纸巾吗？”
清润的男声在头顶响起。
她抬头，撞进一双浸着雨雾的眼——男人穿着熨帖的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骨节分明的手里递来一包未拆封的湿巾，衬衫下摆还沾着几点浅淡的墨渍，像他这个人，干净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凌乱。
“谢、谢谢。”沈雨眠接过，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指节，烫得她立刻缩回手。
男人低笑了声，弯腰从货架拿了瓶热牛奶，拧开递过来：“刚画完画？手都凉了。”
画夹上露出来的水彩稿还没干透，是街角那棵老梧桐树，枝桠上挂着半轮月亮。沈雨眠攥着牛奶，暖意在掌心化开：“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你。”他靠着货架，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衬衫褶皱，“上周三，你在梧桐树下坐了一下午，颜料盘摔了，红的蓝的糊了满手。”
沈雨眠的脸“唰”地红透——那天她蹲在地上捡颜料，狼狈得像只炸毛的猫，居然被人撞见了。
“我叫白浩庭。”他忽然偏头，雨幕里的便利店灯光落在他眼尾，晕出一层温柔的光晕，“你呢？”
“沈、沈雨眠。”她声音细若蚊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牛奶瓶身的纹路。
雨势渐小的时候，白浩庭撑开一把黑伞，自然地将她的画夹接过去：“我送你回去，顺路。”
伞面稳稳地偏向她这边，他的右肩很快被雨水打湿，白衬衫贴在肩胛骨上，勾勒出清瘦挺拔的轮廓。沈雨眠偷偷看他的侧脸，睫毛很长，鼻梁高挺，雨水顺着下颌线滑落，砸在伞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她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这是她二十年来，遇见的最像“缘分”的瞬间。
走到她租住的老居民楼下，斑驳的墙皮爬着青苔，楼道口的声控灯忽明忽暗。白浩庭将画夹递给她，忽然俯身，指尖轻轻点在画稿的月亮上：“下次画月亮，试试用藤黄调赭石，会更暖一点。”他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雪松味，拂过她的耳畔，痒得她浑身发麻。
沈雨眠愣住时，他已经转身走进雨幕，黑伞的影子很快消失在巷口的拐角。她低头看画夹，却在梧桐树叶的边缘，发现了一抹极淡的、不属于她的笔迹——是个很小的“眠”字，墨色和他衬衫上的渍迹一模一样，像是怕被人发现，又忍不住留下的印记。
她攥紧画夹，嘴角的笑还没落下，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行字：
【离白浩庭远点，他不是你能碰的人。】
雨又开始下了，豆大的雨点砸在画纸上，那抹“眠”字很快晕成一片模糊的墨痕。沈雨眠站在楼道口，浑身的暖意瞬间被抽干，手里的热牛奶也凉了大半。她抬头望向雨幕深处，白浩庭消失的方向早已空无一人，只有路灯的光晕在雨里晃荡，像个易碎的泡影。身后的声控灯突然熄灭，黑暗裹着潮湿的晚风涌来，她下意识地抱紧画夹，仿佛那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温暖，却不知这温柔的开端，早已埋下了荆棘丛生的伏笔。
第一章完
下一章《未凉的牛奶与发烫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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