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声刚响，高二七班的学生就像脱缰的野马，瞬间涌出教室。陆子昂扒着江野的桌子，咋咋呼呼地喊：“江哥，去打球不？老地方等你！”
江野挥了挥手，语气随意：“不去了，被老明叫去办公室，回头再说。”
陆子昂撇了撇嘴，瞥见旁边面无表情的林栖澈，识趣地没再多问，转身跑了。苏晓棠收拾好书包，路过最后一排时，犹豫了一下，对两人说：“周老师今天好像没生气，你们别太紧张。”
林栖澈没回应，江野却笑着点头：“谢啦班长，放心，我们俩抗造。”
苏晓棠笑了笑，转身离开。沈星宇悄悄把速写本塞进书包，路过办公室门口时，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却没多做停留，默默走出了教学楼。
林栖澈率先起身，拎着书包往办公室走，江野紧随其后，还在耳边碎碎念：“你说老明找我们干嘛？不会是为了上课那道题吧？他该不会真看出我们是学神了？”
“闭嘴。”林栖澈头也不回，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啧，栖神还是这么不爱说话。”江野不怕死地凑得更近，“要不我们统一一下口径？就说刚才是瞎蒙的，纯属巧合。”
林栖澈没接话，心里却默认了这个说法。他们的伪装不能破，至少现在不能。
办公室里很安静，其他老师都已经下班，只有周建明坐在办公桌后，戴着老花镜批改作业。看到两人进来，他抬了抬头，指了指对面的两把椅子：“坐。”
林栖澈和江野并肩坐下，姿态随意，完全没有其他学生面对老师的拘谨。江野靠着椅背，双手插在裤兜里，嘴角还噙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林栖澈则坐得笔直，却依旧低着头，眼神落在地面，一副“别来烦我”的模样。
“今天上课那道题，”周建明放下红笔，手指敲了敲桌面，“你们俩说得都对，辅助线和全等三角形，确实是最快的解题方法。”
江野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依旧淡定：“老明，您可别抬举我们了，纯属瞎猫碰到死耗子，我就是随口一说。”
林栖澈也抬了抬头，语气平淡：“碰巧听过类似的解题思路。”
周建明笑了笑，没戳破他们的谎言。他从教二十年，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林栖澈和江野眼底的灵光，还有那种不经意间流露的自信，根本不是普通学渣能有的。更别说他早就打听了两人的小学背景——都是当年全市闻名的神童，只是不知为何，长大后反而开始伪装学渣。
“我不管你们是碰巧还是真有实力，”周建明话锋一转，“作为学生，上课睡觉可以，偶尔调皮也可以，但不能一直荒废自己的天赋。”
林栖澈的指尖动了动，没说话。他当然知道伪装学渣很荒唐，可父母离婚后，他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伪装成校霸，反而能让他活得更自在些——没人会对一个学渣有过高期待，也没人会过多干涉他的生活。
江野则挑了挑眉，反驳道：“老明，学习也不是唯一的出路啊，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自由自在。”
“自由自在不是摆烂的借口。”周建明的语气严肃了些，却没带怒意，“我知道你们家里条件好，不用为未来发愁，但年轻人总得有点追求。你们的脑子很聪明，不用在睡觉和打架里浪费，太可惜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我看得出来，你们不是真的想当学渣，只是在逃避些什么。林栖澈，你独自居住，父母很少管你，是不是觉得没人在乎你的成绩？江野，你父母忙着事业，对你放养，是不是觉得只有这样张扬，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话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两人心底尘封的角落。林栖澈的黑眸沉了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江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第一次没了反驳的话。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的蝉鸣偶尔传来。周建明没再追问，他知道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年轻人的自尊需要被尊重。
过了好一会儿，他从抽屉里拿出两张印满题目的卷子，推到两人面前：“我这里有两张竞赛卷子，你们做一下，别让脑子生锈了。”
林栖澈和江野同时低头看向卷子，瞳孔微缩——那是全国高中数学联赛的模拟卷，难度远超高考，一般只有顶尖学霸才会接触。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无语
“我懒。”江野率先开口，把卷子推了回去，语气坦然，“这种卷子太费脑子，我才不做。”
林栖澈也跟着摇头，声音冷淡：“拒绝。”
他们的伪装还没到撕破的时候，做这种竞赛卷，无疑是自曝身份。更何况，他们早就习惯了用“不学无术”来保护自己，突然被要求展现真实实力，心里难免有些抗拒。
周建明早料到他们会拒绝，也不生气，只是把卷子又推了回去：“没关系，卷子放你们这儿，做不做随你们。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做，做完可以随时来找我批改。”
他看着两人，眼神温和却坚定：“我不是要逼你们当学霸，只是希望你们能对自己负责。天赋是老天爷给的礼物，浪费了太可惜。”
江野皱了皱眉，没再拒绝，把卷子塞进了书包——他虽然嘴上说着不做，但心里还是有点动摇。周建明的话，戳中了他内心深处的不甘，他其实也不想一直这样浑浑噩噩。
林栖澈犹豫了一下，也拿起卷子，放进了书包。他看着周建明，心里第一次有了异样的感觉——这个看似古板的老师，居然看穿了他的伪装，还愿意这样耐心地引导他，这是父母都从未做过的事。
“行了，你们回去吧。”周建明摆了摆手，重新拿起红笔，“路上注意安全，别再跟校外混混牵扯不清了。”
“知道了，老明。”江野站起身，拉着林栖澈往门口走。
走出办公室，夕阳的余晖洒在走廊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江野从书包里掏出卷子，翻了翻，撇了撇嘴：“老明也太看得起我们了，这卷子，做一道题都得费半小时。”
林栖澈没说话，手里攥着卷子，指尖微微用力。他知道，周建明的话像一颗石子，在他心里激起了涟漪。或许，他的伪装，真的可以有不一样的结局？
“喂，栖神，”江野突然停下脚步，看向他，“你说，老明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是学神了？”
林栖澈抬了抬头，黑眸里映着夕阳的光：“有可能。”
“那我们还装吗？”江野挑眉，语气里带着点试探。
林栖澈沉默了片刻，吐出两个字：“继续。”
至少现在，他还没准备好面对真实的自己，也没准备好打破现有的生活节奏。
江野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把卷子重新塞进书包：“行，听你的。不过这卷子，我肯定不会做，太麻烦了。”
林栖澈没接话，心里却悄悄做了一个决定——他或许，可以试试。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校门口的梧桐树下，陈雪然正等着他们。看到两人出来，她走上前，眼神冷冷地扫过他们手里的书包，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周老师找你们，是为了上课那道题吧？别以为瞎蒙对了就了不起，真有本事，下次考试见真章。”
江野挑眉，语气痞气：“怎么，陈大学霸，嫉妒我们运气好？”
“我只是看不惯某些人靠家世混日子，还想装模作样。”陈雪然的声音带着点尖锐，“下次月考，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继续蒙对。”
林栖澈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挡在江野面前，眼神冷冽：“管好你自己。”
189cm的身高带来极强的压迫感，陈雪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心里有点发慌，却还是强装镇定：“我只是实话实说。”
“实话？”江野从林栖澈身后走出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等着月考见分晓，不过陈大学霸，到时候可别输得太难看。”
说完，他拉着林栖澈转身就走，留下陈雪然站在原地，气得脸色发白。
走到校门口的岔路口，江野停下脚步：“我家司机在那边等我，先走了。”
林栖澈点头：“嗯。”
“对了，”江野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塞给林栖澈，“这是我家地址，有空来玩啊。或者，你要是想做那两张卷子，也可以来找我，我们一起‘研究’研究。”
林栖澈看着手里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张扬，和他的人一样。他捏了捏纸条，放进了口袋：“再说。”
江野笑了笑，没再多说，转身坐上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林栖澈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竞赛卷子，翻了翻，上面的题目虽然难，却让他久违地有了点兴趣。
或许，做一做也无妨。他心里想。
回到家，林栖澈把书包扔在沙发上，走进书房，把卷子摊在书桌上。台灯的光洒在卷子上，映出密密麻麻的题目。他拿起笔，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落下了笔尖。
而另一边，江野回到家，把书包扔在客厅的沙发上，管家连忙上前：“少爷，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放着吧，我先回房间。”江野说着，拎着书包走进了自己的卧室。他从书包里掏出那张竞赛卷子，翻了翻，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林栖澈，你会不会真的去做啊？”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卷子放在了书桌的一角，转身去了餐厅——懒归懒，但他心里清楚，周建明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夜色渐深，砚城的灯光亮起，照亮了两个少年的房间。他们都没有立刻做卷子，却都在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或许，伪装不是唯一的选择，或许，他们可以试着为自己活一次。
而这两张竞赛卷子，就像一把钥匙，即将打开他们隐藏已久的真实，也即将开启他们并肩同行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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