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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纱之下(一)

失控狩猎游戏

午夜,是另一座城市的苏醒。

  “迷魅”,这座不夜城里最声名狼藉的销金窟,此刻正以它特有的方式搏动着。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不再是声音,而是化作了有形的实体,像一头沉睡巨兽的心跳,低沉、狂暴,每一次搏动都让空气随之震颤,让脚下的大理石地面隐隐共鸣。

  迷离变幻的灯光是这场盛宴的祭司,赤红、靛蓝、惨绿的光束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在攒动的人群中疯狂切割、舔舐。它们掠过一张张年轻而躁动的面孔,掠过在黑暗中寻求慰藉或刺激的灵魂,在裸露的皮肤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如同给所有参与者打上了短暂而易逝的烙印。

  空气是浓稠的,混杂着顶级烈酒的辛辣、各式昂贵香水的暧昧,以及最为原始、无法伪装的荷尔蒙气息。这些气味被体温蒸腾,被动作搅动,几乎凝成了实质,吸入肺中都带着一丝沉甸甸的眩晕感。

  我,白玉晴,就在这片混沌喧嚣的正中心,舞池的漩涡之眼。

  一层薄如蝉翼、却足以隔绝两个世界的黑色面纱,遮住了我大半张脸。它掩去了我或许过于清晰的轮廓,只留下一双在暗影中显得格外幽深的眼睛,以及一抹线条柔和、引人遐想的下颌。身上,是精心设计却刻意营造出随性感的舞者服饰,丝绒与薄纱交织,金属流苏在动作间叮当作响,却又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身体的曲线。当我随着音乐的节奏扭动腰肢时,衣袂翩跹,流苏划破光影,像一朵在暗夜泥沼中肆意绽放的、带着毒性的黑色郁金香。

  周围的目光,或惊艳,或探究,或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占有欲,如同实质般黏着在皮肤上。但我都视若无睹。京城白家的小少爷,四大家族之首被捧在掌心长大的存在,从懂得分辨目光开始,便早已习惯了成为焦点,也习惯了……无视那些不配入眼的目光。

  我的视线,如同经过最精密校准的狙击镜,穿透了层层叠叠、扭曲晃动的人体屏障,精准无误地锁定在二楼俯瞰舞池的角落卡座里——那个如同君王般慵懒陷在沙发里的男人身上。

  江晚渡。

  他像一尊线条优美的神祇雕像,被供奉在这片喧嚣之上。柔软的沙发承载着他看似放松的身躯,双腿交叠,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指节分明。另一只手则端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冰块在杯中轻旋,折射出破碎的光。光线从他头顶斜斜打下,如同舞台追光,将他淡棕色的发丝渲染出一层淡漠的金边,深邃的眼窝则完全沉浸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其中真实的情绪。

  他没有像周围那些依附着他、声嘶力竭试图融入这场狂欢的男男女女,他只是偶尔极其敷衍地举杯,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漫不经心、仿佛包容一切又蔑视一切的笑。这笑,是他最坚固的面具,也是最锋利的武器。整个“迷魅”的喧嚣、躁动、欲望横流,于他而言,似乎都只是百无聊赖时,可有可无的背景噪音。

  他就是我的目标。京城江家的二少爷,一个以风流薄幸闻名,视感情为最刺激也最无趣的狩猎游戏,并且从未失手的顶级猎手。

  我轻轻调整着呼吸,让氧气更充分地融入血液。舞步随之变得更加轻盈而充满内在的魅惑,尤其是那截天生纤细柔软的腰肢,在变幻的灯光下,刻意摆动出诱人捕捉、引人沉沦的曲线。我知道,那束来自角落的、看似随意的目光,已经在我身上停留了数次。每一次,都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种……对待新奇玩物的玩味。

  果然,当一首曲子戛然而止,短暂的寂静如同潮水般退去的瞬间,他抬起了手。修长的食指,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朝我的方向,轻轻勾了勾。他的声音不算大,低沉中带着一丝被酒精浸染后的沙哑,却像带着无形的钩子,穿透了残余的音浪和嘈杂的人声,清晰地、不容拒绝地落入我的耳中。

  “呵,”他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加深了,举起酒杯,隔着遥远的距离和迷离的光线,朝我示意,“过来,给爷倒酒。”

  命令式的口吻,理所当然的态度。典型的江晚渡风格。

  周围的音乐似乎识趣地为我让开了道路。我停下舞步,隔着朦胧的面纱,迎向他的目光。没有迟疑,没有怯懦,我迈开脚步,如同一位走向自己王座的、优雅而驯顺的猫,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向他所在的那个,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孤高卡座。

  卡座周围无形的气压似乎都比舞池中央要低沉几分。他的朋友们,那些衣着光鲜、眼神里却透着精明的男男女女,带着好奇与评估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无视了他们,径直走向那个中心。冰桶里镇着那瓶价值足以在市中心买下一平米的威士忌。我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瓶身,冰冷的寒意顺着神经末梢瞬间传导,让我因舞蹈而微微发热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很好,这感觉让我清醒。

  我俯下身,这个角度恰好能让他更清晰地看到我面纱之上那双眼睛,以及颈项至锁骨的流畅线条。手腕稳定得如同经历过千百万次重复训练,没有丝毫颤抖,将那珍贵的琥珀色液体,匀速、平稳地注入他那只已经空了的水晶杯中。液面缓缓上升,没有激起一丝多余的涟漪。这姿态的流畅与优雅,并非源于舞娘的训练,而是根植于我对身体每一寸肌肉极致控制的本能。

  “不错嘛,”他低沉的嗓音几乎贴着我的耳廓响起,带着更浓重的酒意沙哑。就在我准备收回手的电光石火间,他温热的指尖,借着那层伪装的醉意,似有若无、却又目的明确地划过我的手背。

  那触感,短暂得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倏忽即逝。若真是寻常舞娘,此刻心跳恐怕早已失了章法。

  他随即微微凑近,高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我颈侧最细腻的那片皮肤,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酒气,与他惯用的、某种冷冽的木质调古龙水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男性荷尔蒙场。

  “手法挺熟练。”他轻嗅了一下,如同评估一件艺术品的气息,继续说道,“这香水味……挺特别。”

  他的气息温热,刻意地、一下下喷洒在我敏感的颈间皮肤上,带来一阵难以忽视的细微痒意。我没有躲闪,甚至没有一丝本能的退缩,只是微微侧过头,将一个看似闪避又像是迎合的动作做得恰到好处。声音被我压得又轻又软,还刻意掺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无辜:“喜欢吗?”

  “嗯哼……”他故意拉长了尾音,像一只慵懒的豹子在用尾巴逗弄眼前的猎物。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之前漫不经心的玩味褪去些许,闪过一丝清晰的、属于猎人的算计。下一秒,他完美地装出一副醉意上涌、难以支撑的模样,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摇晃着站起,毫无预兆地向我这边整个倾斜过来。

  “有点晕,扶我去旁边坐会儿?”他的手臂看似随意地搭上我的肩颈,重量瞬间压了下来。

  这套路,拙劣得几乎让白玉晴想发笑。但我今日既然踏入了这场游戏,便偏要陪他演下去。我顺从地伸出双臂,扶住了他看似不稳的胳膊。隔着一层薄薄的顶级埃及棉衬衫,他手臂上紧实、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清晰地传递到我的掌心。他几乎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靠在我这具看似纤细单薄的身体上,迫使我不得不以极其亲密的姿态贴近他,用我的骨骼去支撑他的高大。

  “面纱下……是张怎样的脸呢?”他佯装因站立不稳而寻找重心,一只手却不老实地、缓慢地抬起,带着十足的挑逗和试探意味,作势要去撩开那层隔绝他视线的黑色薄纱。他的动作很慢,仿佛在享受猎物被逼入绝境前,那徒劳而有趣的挣扎。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面纱边缘,那冰凉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我脸颊肌肤的前一刹那,我脚下轻轻一个旋身,动作巧妙得如同蝶翼振翅,流畅而精准地避开了他意图明显的手指。我扶着他,将他安置在卡座更里面的沙发背上,让他倚靠住。

  然后,我抬起眼,隔着那层依旧牢固的面纱,直视他那双因我的闪避而瞬间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迅速被兴味取代的眼睛,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他听清每一个字:

  “那就要看……江二公子有没有这个缘分看到了。”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卡座里他那些朋友们的调笑声也似乎停滞了半拍。

  “哦?”他听到我准确地喊出他的身份,脸上那层伪装的醉意如同潮水般褪去,眼底闪过一丝真正的错愕和探究。但他毕竟是江晚渡,那个在风月场和名利圈里浸泡出来的高手。不过短短一瞬,那抹熟悉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甚至比之前更浓了几分。

  “有点意思……”他低笑出声,身体再次前倾,用他高大的身影将我困在他与冰冷的沙发靠背之间这方狭小的空间里,“那你开个价,怎样才能让我看到你的脸?”金钱,是他最惯用也最有效的敲门砖,他相信这世上绝大多数东西,都可以明码标价。

  我摇了摇头,语气平静无波,心里却泛起一丝任性的得意与冷嘲:“不是钱的问题。”

  白家最不缺的,就是钱。我白玉晴今日站在这里,要的,从来不是这个。

  我的回答,显然在他的意料之外。在这座金钱即是通行证、欲望即是原动力的城市,尤其是在“迷魅”这样将交易摆在明面的声色犬马之地,拒绝金钱,就等于掀翻了桌面,拒绝了最简单、最直接、也最肮脏的规则。

  江晚渡确实是厌倦了。

  他厌倦了身边这群所谓的“朋友”千篇一律、毫无新意的恭维,每一个字眼都透着精心算计过的谄媚。他更厌倦了那些如同飞蛾扑火般涌来的男男女女,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渴望被垂青的谄媚笑容。她们的目的性太强,强到毫无遮掩,强到让他觉得乏味透顶,连陪她们玩一场短暂狩猎游戏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今晚,他原本只是想找个角落,安安静静地喝杯酒,让酒精麻痹一下过于清醒的神经。然而,这极致的喧嚣和虚假的热闹,反而像一面镜子,照得他内心那片空洞更加清晰,更加令人烦躁。

  他的目光,像失去焦点的雷达,漫无目的地在下方那片群魔乱舞的池子里扫视着。像一个经验过于丰富、以至于对大多数猎物都提不起劲的猎人,在自己的领地里例行公事地巡视,奢望着能找到一点……能真正激起他兴趣,甚至能让他那沉寂已久的心跳加速片刻的新鲜玩意儿。

  然后,就在那片光怪陆离、扭曲晃动的光影缝隙里,他捕捉到了那抹戴着面纱的纤细身影。

  很奇怪,在那样一个所有人都试图用最夸张的动作、最暴露的衣着来吸引目光的环境里,那个人却像一道误入红尘的清冷月光,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薄薄的面纱非但没有削减其魅力,反而增添了无尽的神秘感,像一层迷雾,笼罩着亟待探索的宝藏。那身姿,尤其是那截腰肢,在灯光下扭动时,柔软却仿佛蕴含着力量,像一只不经意间闯入这片钢铁丛林的小野猫,眼神纯净又带着未被驯服的野性,每一个动作都在无声地发出诱惑与挑衅。

  一瞬间,江晚渡感觉自己那早已麻木、近乎休眠的狩猎本能,被轻轻地、却不容忽视地拨动了一下。

  于是,他用上了最惯常、也最轻佻的手段,将人唤到身前。他以为这又会是一场流程清晰、结果注定的速战速决游戏。一点酒精作为催化剂,一些看似无意的肢体接触打破安全距离,最后用金钱的暗示敲开最后一道防线。然后,面纱落下,露出一张或许惊艳、或许平庸的脸,接着,兴趣迅速消退,游戏结束。周而复始。

  可今晚,一切似乎都偏离了他预设的轨道。

  对方不仅以一种他未曾预料到的灵巧,轻易化解了他看似随意的肢体试探,甚至,还准确地叫出了他的身份。“江二公子”——这个称呼从那张诱人的唇瓣间,隔着面纱轻飘飘地吐出时,江晚渡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感受到了一种近乎荒谬的错愕。这不再是他单方面主导、予取予求的游戏了。棋盘的对面,似乎坐上了一位他未曾预料到的对手。

  而当他祭出金钱这柄在他过往经验中几乎无往不利的武器时,对方却用一句轻描淡写的“不是钱的问题”,像一面柔软的盾牌,将他的进攻轻轻巧巧地挡了回来。这让他原本纯粹出于无聊的游戏心态里,第一次不受控制地掺杂进了一丝真正、且不断滋长的好奇。

  他想知道,这张神秘的面纱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一个人?一个不为金钱所动,却又对他了如指掌的人。一个出现在这种地方,却仿佛超脱于这个地方所有规则之外的人。

  这只突然闯入他视野的“小野猫”,似乎……比他最初想象的要有趣得多,也危险得多。“那是什么问题?”江晚渡单手撑在我身侧的沙发靠背上,形成了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半包围圈。他俊美得近乎带有攻击性的脸庞凑得极近,温热的呼吸带着酒意,一下下故意喷洒在我最敏感的颈间和耳后,带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酥麻痒意。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危险的磁性,“难不成……要我江晚渡亲自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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