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飞升协议：被标价的未来
“《清静自然篇》？”林小雨重复着这个古朴的名字，莫怀远身上散发出的、与世界树共鸣隐约呼应却又截然不同的澄澈气息，让她心生警惕的同时，也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莫怀远颔首：“正是。我归一宗传承久远，祖师曾观天地生灭、感星辰流转，创此篇以调理身心、亲近自然。其核心并非强力的攻伐或防御，而是‘调和’与‘共鸣’。” 他目光清澈地看向林小雨，“守护者先前共鸣天地、呼唤盟友时，所散发出的‘世界树之音’，我宗古籍中确有模糊记载，称之为‘万籁之始，造化清音’。此音能涤荡污秽，唤醒生命本初的灵动。若辅以我宗法门引导，或可将清音化作涓涓细流，而非惊涛骇浪，更易抚平那些被邪力杂音扰乱了心神、但根基尚未彻底污染的灵魂。”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当然，此法只对尚存一丝本我真灵、未被完全炼化成傀儡者有效。且施法者需心无杂念，与天地共鸣极深……放眼当世，恐怕唯有守护者您，具备此等心性与根基。”
林小雨明白了。这不是战斗的法术，而是“治愈”与“唤醒”的辅助技能，目标正是那些被昆仑势力裹挟、身不由己的普通保守派修士。这能在“断根”行动中极大减少内部伤亡，甚至可能转化一部分力量。
“时间紧迫，莫先生，请简明扼要告知法门要诀与风险。”林小雨果断道。
莫怀远也不啰嗦，当即以精神共鸣的方式，将《清静自然篇》中与“外音调和”、“灵台清漪”相关的核心要义传递过去。此法门确实玄妙，讲究的是以自身清静心为引，调动天地间最纯净平和的自然韵律，如水渗沙，润物无声地中和、安抚狂暴或混乱的精神波动。风险在于，施法者自身必须保持极高的精神纯粹度，一旦受到强烈反噬或邪力冲击，自身灵台也可能受损。
林小雨迅速消化着这些信息，世界树种子的力量让她对这类“调和”与“共鸣”的理解远超常人。她有信心在关键时刻运用此法。
“多谢。请莫先生暂且协助张部长，安抚泰山周边可能受影响的修士与民众。”林小雨交代一句，便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即将展开的“断根”行动上。
然而，就在“断根”行动的三支队伍即将分头出发时，陈山河的医生，那位一直沉默寡言、负责资料分析的年轻女子突然面色苍白地冲进了指挥室。
“首领！张部长！小雨同志！你们……你们最好看看这个！”她声音发颤，手中捧着一块刚刚从“薪火”最深处的物理隔绝档案库中取出的、非数字化的老旧晶体存储盘。这是王卫国首领三年前牺牲前，以最后力量加密送回的核心绝密之一，直到此刻才在特定能量频率（恰巧是林小雨之前共鸣的部分余波）触发下，完成最终解密。
“这是什么？”张震问道。
“‘飞升协议’……完整版，以及……附录《标的物估值详表》。”女医生声音干涩，“不止我们之前破译的框架……这里面……有每个被标记文明的‘定价’！”
众人心头一凛。陈山河示意她立刻播放。
晶体盘投射出光芒，形成一份古老而精致的、仿佛由星光编织成的虚拟卷轴。卷轴开头，是无比冰冷的条款：
《园丁议会与各观测文明关于“灵能飞升通道”使用及资源置换的友好协议》（简称：飞升协议）
甲方：园丁议会（代表万界花园管理者）
乙方：[此处为空白，等待文明名称填入]
鉴于乙方文明已达到初步灵能感知与应用水平，展现出可喜的进化潜力，为促进乙方文明个体生命的升华与整体文明的进步，甲方本着友好互助、共同发展的原则，特向乙方开放“灵能飞升通道”……
冠冕堂皇的序言之后，是密密麻麻、逻辑严密却透骨冰寒的细则。条款详尽规定了“飞升资格”的申请、审核、“飞升者”的输送、以及所谓的“资源置换”——即乙方文明需要为每一位“飞升者”支付的“培养成本”与“通道维护费”。
而附录的《标的物估值详表》，则彻底撕下了所有伪装。那是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数据库，记录着不知多少个被园丁议会标记的文明的信息，每个文明都被简化为一系列冷冰冰的参数和估值：
· 文明编号：如 Gamma-7-b（意为Gamma-7位面，第b次收割周期）
· 文明类型：修真侧/灵能侧/科技侧/混合侧
· 平均个体灵能潜力指数：决定了“飞升者”作为“材料”或“试验品”的基础价值。
· 文明独特技术/知识估值：该文明独有的修炼体系、科技成果、艺术文化等，被剥离后可在“万界市场”出售的价值。
· 世界本源（界源）富集度与稳定性：决定了该世界作为“农场”的长期产出潜力与最终“清场”时的收割价值。
· 预计最佳收割窗口期：文明发展到足够成熟（个体强者出现）、但尚未可能产生威胁的精确时间点。
· 综合估值（标准界源单位）：一个最终的数字，标定了这个文明“值多少钱”。
而在数据库的末尾，一个被高亮标记、不断闪烁的条目，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 文明编号：Sol-3-a （太阳系第三行星，第一次收割周期）
· 文明类型：修真侧（原始，受污染传承扩散中）/科技侧（初级）/混合侧（高度不稳定，危险变量注入）
· 备注：特殊观测目标。已确认‘世界树遗泽’存在。污染源‘九鼎计划’残余及衍生骗局网络运行良好，高级培养皿‘昆仑主根’已激活并初步控制本地高端战力。
· 当前威胁评估：低-中（因变量‘林小雨’及‘泰坦巨像’出现，评估上升中）。建议：提前执行‘修剪’协议，优先回收‘世界树遗泽’及‘变量个体’，必要时可启动‘根须网络’进行内部瓦解与界源抽提。
· 综合估值：因变量存在，估值大幅波动。核心目标‘世界树遗泽’及‘变量个体’估值：无法估量（需活体回收）。其余部分估值：约 1.2亿标准界源单位（标注：此为基础物质与灵能资源估值，不含知识及变量价值）。
“1.2亿……标准界源单位？”苏晓喃喃道，虽然不清楚具体换算，但那种将整个文明明码标价、甚至将活生生的人列为“变量个体”进行“活体回收”的冰冷，让她不寒而栗。
“他们……把蓝星，把我们所有人……都标好了价码。”陈山河闭上眼睛，苍老的手微微颤抖，“王卫国他们……到死都在和这样的东西战斗……”
林小雨盯着那条“备注”和“建议”，尤其是“必要时可启动‘根须网络’进行内部瓦解与界源抽提”这句，这与陈山河之前关于昆仑“主根”的判断完全吻合！
“这个‘根须网络’的详细启动机制和抽提方式，有记录吗？”林小雨追问。
女医生快速检索：“有相关条目，但核心启动密码和最终抽提接口位置……被多层加密，指向一个需要物理触发的‘最终指令器’。其坐标……” 她放大图像，坐标点与一个众人异常熟悉的地址重合——江州市，原‘修真科技集团’全球总部大楼旧址，地下深层！
那里早已被基金会接管并反复检查过，未发现异常。
“物理触发……最终指令器……” 张震脸色一变，“难道藏在更深处，或者需要特定条件才能显现？玄玑子被困泰山，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提前启动？”
“有可能。”林小雨思维飞速运转，“‘断根’行动必须立刻开始，而且要加上第四路！目标就是那里！” 她看向张震和陈山河，“张部长，陈老，我需要一支绝对可靠、精通潜入和拆解的小队，配合我前往江州旧址。必须在昆仑主根被干扰或破坏的同时，找到并控制或摧毁那个‘最终指令器’，绝不能让园丁议会远程启动根须网络！”
“可是你的主要任务在昆仑……”陈山河担忧道。
“昆仑的‘釜底抽薪’需要世界树种子共鸣，我必须去。但江州的‘最终指令器’可能也需要世界树相关力量才能接触或关闭。”林小雨斩钉截铁，“时间可以错开。昆仑行动开始后，我会视情况快速脱离，利用泰坦预留的快速穿梭机赶往江州。两地直线距离不算太远，在超凡力量和科技支持下，来得及！”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对林小雨的精力和世界的协调能力是巨大考验。但面对可能造成全球范围内瞬间界源抽提、亿万生灵涂炭的“根须网络”，必须有人去阻止。
“就这么办！”张震当机立断，“‘薪火’派最精锐的小队配合你，铁砧带队。基金会这边，苏晓，你协调所有技术支援和沿途接应！陈老，泰山和昆仑外围的指挥拜托您了！”
命令迅速下达。紧张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
“断根”行动，最终演变为四线并进：
A线（明修栈道） ：由蜀山宗主等合作派高手率领，在昆仑外围多点制造巨大动静，佯攻主峰。
B线（暗度陈仓）：由“薪火”潜行精锐携带干扰装置，秘密潜入玉虚宫深处，目标控制枢纽。
C线（釜底抽薪）：林小雨亲自执行，深入昆仑禁地，寻找并尝试沟通/净化“活体封印”。
D线（斩断指令）：由林小雨（后期转移）与铁砧率领的“薪火”特别行动队执行，突袭江州旧址，目标“最终指令器”。
倒计时：六十八小时。
行动，在夜幕降临时，同步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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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脉，雪线之上，罡风如刀。
A线的佯攻已经开始，远处传来隆隆的法术轰鸣和能量对撞的光芒，吸引了玉虚宫大部分防御力量的注意。
林小雨身着一身特制的、能最大限度隐匿气息并适应极端环境的作战服，在B线小队提供的实时情报指引下，沿着一条早已被风雪掩埋、只有“薪火”掌握的古修士密道，向着玉虚宫最深处的“寒冥渊”潜行。那里是昆仑灵脉最阴寒汇聚之处，也是能量图上“主根”核心与“活体封印”波动最强烈的地点。
通道内遍布古老的禁制和陷阱，有些源自玉虚宫本身，有些则带有明显的、与园丁议会控制符文同源的邪异气息。林小雨凭借世界树种子的感应和对莫怀远所传《清静自然篇》的初步理解，小心翼翼地规避或中和着这些危险。
越往深处，空气越寒冷，灵气也越发粘稠而……“浑浊”。一种深深的悲哀与绝望情绪，仿佛渗透在每一缕寒气中，侵蚀着人的心智。
“检测到强烈精神污染场，强度递增。”辅助AI的警报在脑海响起。
林小雨运转《清静自然篇》心法，努力保持灵台一点清明，同时将世界树种子的温暖生命力约束在体表，形成一层极薄但坚韧的防护。
不知过了多久，她穿过最后一道隐匿的冰隙，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完全由万载玄冰构成的天然洞窟，穹顶垂下无数冰棱，散发着幽幽的蓝光。洞窟中央，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潭，潭水漆黑如墨，却在缓缓旋转，散发出惊人的吸力和冰冷的邪气。寒潭边缘，矗立着九根布满邪异符文的漆黑石柱，以某种阵势排列，无数紫黑色的能量锁链从石柱中伸出，探入寒潭深处，似乎在束缚、抽取着什么。
这里，就是“主根”的核心显化之处！那九根石柱，显然就是控制枢纽的外围组成部分。
而寒潭之中……
林小雨凝神望去，在世界树种子的加持下，她的目光穿透了漆黑的潭水，看到了潭底。
那里，蜷缩着一个巨大的身影。
似乎是一个女子，但体型远超常人，周身覆盖着厚厚的、仿佛与寒冰融为一体的角质层和结晶。她的长发如同水草般在潭水中飘散，颜色是一种失去生机的灰白。无数紫黑色的能量锁链，从九根石柱延伸下来，洞穿了她的四肢、躯干甚至头颅，深深嵌入她的身体，持续不断地抽取着某种银蓝色的、带着微弱生机的能量流——那似乎是她本身的生命力或某种本源，同时又将冰冷的邪力灌注进去。
她双目紧闭，面容依稀能看出曾经的秀美，此刻却只剩下痛苦与麻木的痕迹。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胸口位置，有一个巨大的、仿佛被强行撕裂后又冻结的伤口，伤口内隐约可见一颗缓慢搏动的、布满裂纹的冰蓝色晶体——那似乎是她的“心脏”或力量核心。
这就是……“活体封印”？一个被园丁议会捕获、禁锢在此，作为“主根”能量来源的……未知存在？
从她身上，林小雨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世界树同源但却被严重污染和压制的古老气息。她不是园丁议会的造物，更像是……旧时代的遗民？某种强大的自然之灵？甚至是……另一枚世界树种子的承载者？
“你是谁？”林小雨尝试用精神共鸣，向寒潭深处传递一丝温暖而带着世界树气息的询问。
潭底的身影，那长长的、灰白的睫毛，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微弱、破碎、充满无尽痛苦与迷茫的意识碎片，艰难地回应了过来：
“冷……好冷……永恒……的囚牢……窃贼……偷走了……我的……‘冬寂之心’……”
“种子……另一颗……种子……的气息……救……我……还是……杀……了我……”
“他们……要来了……‘修剪者’……真正的……‘修剪者’……带着……‘定价之剪’……”
破碎的信息冲击着林小雨的意识。冬寂之心？另一颗种子？定价之剪？
她还来不及消化，异变突生！
九根漆黑石柱上的邪异符文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紫黑光芒！整个寒冥渊剧烈震动！那些探入寒潭的锁链猛然绷紧，更加疯狂地抽取能量，同时，一股冰冷、贪婪、充满绝对恶意的庞大意志，顺着锁链，从不知名的虚空深处轰然降临，瞬间笼罩了整个洞窟！
那不是玄玑子的意志，比那更精纯、更恐怖！是园丁议会更高层的直接干预！他们察觉到了此地的异常！
“发现未授权接触！检测到高价值‘变量个体’！执行‘活体回收’协议！” 一个非男非女、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直接在洞窟中回荡。
寒潭之水沸腾般翻滚，漆黑的潭水开始向上蔓延，化作无数只漆黑的手臂，抓向林小雨！与此同时，九根石柱上射出道道紫黑色的闪电，交织成网，封死了所有退路！
B线小队发来紧急通讯：“小雨同志！控制枢纽反制力突然暴增！我们被发现了！正在交火！坚持不了多久！”
A线的佯攻似乎也遇到了强力阻击，通讯中传来激烈的战斗声。
昆仑的行动，瞬间陷入危局！
而此刻，距离林小雨预定的、前往江州的时间窗口，正在快速流逝。
她看着寒潭中那痛苦的身影，感受着周围滔天的邪恶意念，又想起江州那个可能启动全球灾难的“最终指令器”。
没有时间犹豫了。
林小雨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她将《清静自然篇》的心法运转到极致，同时，全力催动胸前的世界树种子！
温暖而磅礴的金色光芒，不再含蓄，轰然爆发！化作一道坚实的屏障，暂时抵住了抓来的黑手和紫黑电网。
她不再试图温和沟通，而是将一股凝聚了她全部意志、包含着她所理解的“自由”、“抗争”、“希望”以及世界树“平衡与生长”意念的精神冲击，混合着强大的净化之力，化作一道金色的洪流，径直轰向寒潭深处那被禁锢的身影！
“醒来！” 她的意念如同惊雷，在潭底炸响，“如果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如果你还有一丝不甘！夺回你的‘心’！挣脱这枷锁！和我们一起——战斗！”
金色洪流冲破了层层邪力阻碍，狠狠撞击在那冰蓝色、布满裂纹的晶体“心脏”上！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冰层破裂的脆响，在精神层面清晰回荡。
寒潭底，那蜷缩的身影，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冰蓝色、仿佛蕴藏着无尽风雪与星空的眼眸！
此刻，这双眼眸中，沉睡万古的痛苦与迷茫，正被一股新生的、微弱却无比炽烈的愤怒与渴望，迅速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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