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雨夜追杀
云荒历372年，秋，霜降夜。
冷雨如针，密密麻麻扎下来，砸在脸上生疼。狂风卷着雨幕，把天地间搅得一片混沌，连脚下的路都变得泥泞湿滑，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个趔趄摔成泥猴。我裹紧身上的银白劲装，衣料早已被雨水浸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冻得我牙关打颤，心里却烧着一团火——逃跑的火，求生的火，还有点看二小姐出糗的看热闹心态。
谁能想到，苏家大小姐跑路，居然要靠“cosplay”二小姐苏晚媚？
这件银白劲装，原是母亲柳氏为献祭仪式准备的“姐妹礼服”，料子是上好的冰蚕丝，轻便又耐磨，可惜一件绣满牡丹，是二小姐的娇贵专属，另一件只绣了几缕暗纹，是给我这个“祭品”凑数的。我出逃前连夜把那累赘的暗纹拆了，改造成利落的劲装，又照着原主记忆里苏晚媚的样子，将墨发挽成同款的垂鬟分肖髻，仅用一根银簪固定，连走路时发髻轻晃的姿态都刻意模仿，活脱脱一个“低配版苏晚媚”。
没办法，谁让我们姐妹俩长得一模一样呢？连母亲当年都得靠发饰区分我们，更别说那些平日里只敢远远看着二小姐的死士了。这“相似”的皮囊，以前是我的催命符，现在就是我逃跑的护身符，不得不说，命运这玩意儿，还真挺讽刺。
按照张婶地图上的指引，我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苏家后墙。这面墙足有三丈高，墙头布满了倒刺，要是平时，我这没半点修为的身子骨，别说翻墙了，爬个梯子都费劲。但现在，我怀里揣着张婶给的下品灵石，心里憋着一股求生欲，倒也生出了几分蛮力。
我掏出三块灵石攥在手心，按照原主记忆里最基础的灵气催动法门，试着将灵石里的微弱灵气引导到四肢百骸。说实话，这感觉比我前世做物理实验时接错电路还难受，灵气在经脉里磕磕绊绊，像是堵在水管里的泥沙，疼得我龇牙咧嘴，但好歹有了点效果——手脚瞬间添了几分力气，连原本冻得发僵的肌肉都活络了些。
“拼了！”我深吸一口气，借着灵气带来的冲劲，踩着墙角的凹陷处，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墙头的倒刺刮破了手掌和膝盖，火辣辣地疼，雨水混着血水往下淌，我却顾不上管，只一个劲地往上爬。终于，我扒住了墙头，翻身跃了下去，落地时因为重心不稳，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疼得我差点喊出声。
还没等我爬起来拍掉身上的泥，一道冰冷又嚣张的声音就穿透雨幕，砸在我耳边：“苏晚璃！你个贱种，居然真敢跑？！”
我心里咯噔一下，缓缓抬头，就看见雨幕中站着一道银白身影。雨水打湿了她的发丝，几缕碎发贴在光洁的额头上，那双标志性的重瞳在雨中泛着涣散的紫光——暴雨冲刷让瞳光失焦，竟少了几分辨识度，像淬了毒却被打湿的寒星。她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剑刃上凝结着水珠，直指我的心口，不是苏晚媚是谁？
敢情这二小姐是提前在这儿守株待兔了？我心里暗骂一声晦气，面上却强装镇定，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故意模仿着她的语气，骄纵地抬了抬下巴：“妹妹，你倒是消息灵通。不过，你凭什么拦我？”
苏晚媚身后，几道黑影迅速围了上来，正是死士统领赵惊风，还有四名穿着黑色劲装的死士。他们手中的刀在雨幕中闪着寒光，把我团团围在中间，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赵惊风面无表情，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我是砧板上的鱼肉，随时可以宰割。
“凭什么？”苏晚媚冷笑一声，剑尖微微上扬，划破了我颈侧的皮肤，一丝刺痛传来，“凭你是个天生的献祭品！凭你身上的至尊骨本就该是我的！你的命都是苏家给的，能给我献祭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敢跑？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福气？”我忍不住笑了，笑声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刺耳，“把被剜骨送命当成福气，妹妹，你怕不是被爹娘洗脑洗傻了？我们都是父母的女儿，凭什么我就要沦为你的垫脚石？你除了会仗着爹娘的宠爱作威作福，还会什么？没了苏家的庇护，没了我的骨头，你就是个没脑子的草包！”
我故意往前凑了半步，雨水顺着发髻往下滴，眼神里满是戏谑：“再说了，母亲平日里没教过你？长幼有序，我是嫡长女，你该叫我一声姐姐。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就算得了我的至尊骨，也成不了什么大器，顶多是个没教养的暴发户！”
“你！你敢骂我草包？！”苏晚媚被我怼得脸色涨红，重瞳中的紫光瞬间暴涨，握着长剑的手都在发抖，“你个贱种也配！我今天就撕烂你的嘴，再挖了你的骨头！”
话音刚落，她手腕一翻，长剑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刺我的心口。这一剑又快又狠，显然是被我怼得急火攻心，下了杀手，没有半点姐妹情分。我心里一惊，连忙侧身躲闪，堪堪避开剑锋，剑刃擦着我的肩头划过，带起一阵冷风。
好家伙，这是真被我戳到痛处，急着杀人灭口了？我虽然没修炼过，但前世跟着格斗教练学过几年防身术，对付普通人还行，可面对苏晚媚这种有修为在身的修仙者，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我只能凭着灵活的走位，在刀光剑影中勉强躲闪。苏晚媚的剑招狠辣，招招直指要害，嘴里还不停咒骂：“贱种！别躲了！乖乖受死！你的骨头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赵惊风带着死士在一旁虎视眈眈，时不时趁机偷袭，逼得我险象环生。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脚下的泥土湿滑难行，我好几次都差点被绊倒，只能狼狈地滚到一边，身上沾满了泥水，活像个泥球。
“大小姐，别挣扎了，乖乖束手就擒，还能少受点罪！”赵惊风嘶吼着，手中的长刀骤然泛起一层诡异的咒术蓝光，刀身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包裹，直劈我的后腰。我猛地转身，用提前捡来的木棍挡住刀锋，“咔嚓”一声，木棍瞬间被劈成两段，巨大的力道震得我手臂发麻——那蓝光绝非寻常灵力，更像是某种控制人心的咒印。
“少废话！想要我的命，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我咬着牙，扔掉断棍，从怀中摸出提前准备好的“秘密武器”——用妖兽粪便和苔藓混合制成的烟雾弹。这还是我根据现代化学知识，结合原主记忆里的妖兽习性捣鼓出来的，没想到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我狠狠将烟雾弹砸向地面，“砰”的一声闷响，黑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像一块巨大的黑布，遮住了大半个空地。烟雾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腥臭，熏得人头晕目眩。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苏晚媚的怒吼声从烟雾中传来，伴随着长剑划破空气的“嗖嗖”声。我趁着烟雾弥漫，故意绕着苏晚媚转圈跑，垂鬟分肖髻在雨中轻轻晃动，银白劲装的轮廓在烟雾中若隐若现。我们俩身高体型一模一样，穿着同款劲装，梳着同款发髻，连鬓边垂落的碎发都如出一辙，再加上雨幕中她重瞳紫光涣散，在烟雾和暴雨的双重掩护下，简直难分彼此。
“哪个是大小姐？哪个是二小姐？”一名死士慌了神，举着刀犹豫不决，生怕误伤了苏晚媚。
“废话！带重瞳的是二小姐！”赵惊风嘶吼着，可烟雾里能见度不足三尺，根本看不清谁的眼睛泛着紫光。他急得团团转，只能凭着直觉冲向离他最近的身影，结果一刀劈空，砍在了旁边的树干上，溅起一片木屑。
另一名死士更离谱，大概是被烟雾熏昏了头，居然把苏晚媚当成了我，举刀就朝她的后心砍去！苏晚媚反应极快，猛地侧身避开，重瞳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紫光，怒吼道：“蠢货！是我！你眼瞎了吗？！”她反手一剑拍飞那名死士手中的刀，气得浑身发抖，抬脚就踹在那死士胸口，“一群废物！连两个人都分不清！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我躲在烟雾的边缘，看着这混乱的一幕，忍不住在心里偷笑。让你们平日里仗势欺人，现在知道分不清我们姐妹的下场了吧？尤其是苏晚媚，被我怼了一顿，又被手下误伤，怕是要气炸了肺。这还只是开始，以后有你们头疼的。
混乱中，我趁机朝着河边跑去。赵惊风终于反应过来，怒吼着追了上来，那把泛着咒术蓝光的长刀直劈我的肩头——正是六岁雪夜，原主被他踩断手背的同一侧肢体，苦难竟以如此残忍的方式轮回。“噗嗤”一声，刀锋划破了我的肩头，火辣辣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鲜血汩汩流出，却被倾泻的暴雨迅速冲淡，化作淡淡的粉雾融入水中，既隐蔽了行踪，也降低了引来妖兽的风险。
“抓住她！她跑向河边了！”苏晚媚尖叫着追上来，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木板，“苏晚璃！你给我站住！把我的骨头留下！不然我把张婶那个老东西扒皮抽筋，让你亲眼看着她死！”
我疼得眼前发黑，却不敢有丝毫停留，咬紧牙关，纵身跃入了冰冷的河流。湍急的河水像一条奔腾的脐带，瞬间将我包裹——这是挣脱苏家血脉的诞生仪式，从今往后，我与那个冷漠的家族，再无半分牵绊。肩头的伤口碰到冷水，疼得我差点晕厥过去，但苏晚媚那恶毒的威胁像鞭子一样抽着我，让我死死撑着意识，任由水流将我卷向远方。
岸上还传来苏晚媚气急败坏的呵斥声：“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抓不住！给我追！就算把整条河翻过来，也要把她抓回来！她的至尊骨必须是我的！还有，谁要是再分不清我和她，我就挖了谁的眼睛！”
我在水中沉浮，冰冷的河水不断地灌入我的口鼻，呛得我剧烈地咳嗽。但我不敢停下来，只能死死地抱住一块漂浮的木头，顺着水流往下游漂去。
雨水还在不停地下，天空中偶尔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湍急的河流。我看着越来越远的河岸，忍不住勾唇冷笑。苏晚媚，父亲，母亲柳氏，赵惊风，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吗？你们错了。父亲的默许纵容，母亲的狠心偏袒，妹妹的贪婪恶毒，还有赵惊风被咒术操控的助纣为虐，这笔账，我会一笔一笔，慢慢跟你们算清楚。
这场雨夜追杀，不过是我反击的第一步。我用相似的皮囊扰乱了你们的阵脚，用几句调笑戳破了苏晚媚的伪装，用小小的烟雾弹让你们自乱阵脚，这看似狼狈的逃亡，其实是我精心策划的反击。从今天起，我苏晚璃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祭品大小姐，我要让你们知道，把我逼入绝境的后果，有多严重。
肩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冰冷的河水让我浑身发抖，但我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迷雾森林就在下游不远处，只要我能活着抵达那里，就能暂时摆脱苏家的追杀。而等我再次出现的时候，我一定会带着足够的实力，回来夺回属于我的一切，让那些伤害过我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在水中漂着，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首先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口，然后利用张婶给的地图和灵石，在迷雾森林里寻找修炼资源，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至于苏晚媚和那些死士，就让他们在河边继续折腾吧，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早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雨还在下，河水流得越来越急，像一条通往新生的脐带，带着我冲向未知的远方。我知道，未来的路会充满荆棘和危险，但我不再害怕。因为从跃入河流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涅槃重生，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苏家大小姐苏晚璃，而是一个为自己而活的复仇者。
苏晚媚，还有冷漠的父亲、狠心的母亲，你们等着，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到时候，我不仅要让你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赢家，还要好好教教你们，什么才是真正的亲情与规矩——可惜啊，到时候你们怕是没机会悔改了。而那些所谓的家族规矩，我会亲手将它撕碎，让它再也不能成为伤害他人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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