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隐山的日子过得慢悠悠,晨雾漫过竹影时共摘草药,暮色沉落时陪师娘闲话,偶尔听方多病醒酒后咋呼着悔喝多了,倒比在渔村多了几分热闹。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李莲花气色愈发温润,步履稳健如常人,连从前偶发的轻咳也彻底断了。
芩婆瞧着两人整日黏在一起,反倒放了心,某日饭后便笑着摆手赶人:“你们俩总赖在山上也不是事,渔村才是你们的家,回去好好过日子。”说着往两人行囊里塞了满箱的干货与草药,“往后常来看看我便好,不用总守着。”
李莲花本还想多陪些时日,元初却指尖凝着微光探了探,转头柔声道:“师娘放心。”芩婆送两人到山脚时,还反复叮嘱李莲花要好好疼元初。
返程一路顺遂,回到渔村时,院门锁着却积了层薄尘,元初抬手挥出一缕灵气,尘埃尽数散去,院内草药长势依旧旺盛,狐狸精窜进门便直奔角落的窝,倒像是从未离开过。
歇了三日,在一个晨光正好的清晨,元初指尖凝起浓郁蓝光,不远处的海面上空渐渐出现海市蜃楼一般的奇景,仿佛仙家秘境。
“大道已感知到我们,立誓便可。”元初轻声道。
李莲花望着虚影,掌心紧攥着元初的手,声音沉稳:“我李莲花……李相夷,愿与元初神魂相绑,生生相守,往后无论顺逆,皆不相负。”
元初与他并肩而立:“我元初,愿护李……李相夷周全,岁岁相伴,纵经千万岁月,亦不相离。”
话音落,一道金光从天而降,裹着两人,李莲花只觉得一股暖意渗进神魂,舒适得喟叹出声。
金光最后化作两道流光,一道融入李莲花的眉心,一道钻进元初的体内。符文入体的瞬间,两人掌心传来一阵温热的共鸣,仿佛从此刻起,彼此的命运彻底交织在一起。
狐狸精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在金光消散之前也叫了两声,一缕金光落在了它的身上。狐狸精抖了抖身体,凑到两人脚边,用鼻尖蹭了蹭他们的手,元初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你这小家伙,倒是机灵。”
立下誓言后,元初看着李莲花,轻声开口:“花花,我知你放不下师娘,我已看过,师娘接下来的日子会好的。而且,她与你师父还有一世情缘。”
李莲花沉默片刻,目光望向远方,有不舍和怀念:“还是初儿懂我。江湖之事,我早已放下,唯有师娘,终究放心不下。”
说着,他转身回屋,取来笔墨纸砚,在桌前缓缓坐下。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纸上,他握着笔的手平稳有力,还是一笔一划写下书信。信中只嘱托方多病代为照料师娘,若师娘思念李相夷,便多陪她说说江湖趣事,勿让她终日沉浸在悲伤之中。写完后,他将信仔细折好,放进信封封好,又在信封上写下方多病亲启几个字。
“托人将这封信交给方小宝便好。”李莲花将信递给元初,语气带着几分释然,“师娘待我如亲子,如今我们已经请师娘证婚,只是终究没能留在她身边尽孝,反倒让她为我操心半生,总觉亏欠良多。”李莲花指尖捏着信封边角,指腹泛白,眼底漫开浓浓的愧疚,“她盼我安稳,我如今得偿所愿,却不能陪她岁岁年年,想想竟有些不孝。”
元初抬手覆在他手背,掌心暖意裹着灵气缓缓渗开,温着他泛涩的心神,声音柔得像浸了晨露:“师娘要的从不是你寸步不离,是你真能过得踏实舒心。若是有机会,我在带你回来,只是你的身体不能再拖了。”她指尖轻轻蹭过他眼底。她问过师娘,师娘并不远离开云隐山,元初也无法带她离开。
元初接过信,让人送去方多病手中。
等一切收拾妥当,元初牵着李莲花的手,狐狸精跟在两人身后,一同来到海边。元初抬手结印,指尖淡蓝色灵光闪烁,空中的空间裂隙逐渐扩大,露出里面璀璨的星河。
元初自身淡蓝色粗布衣裙也在这一刻化作霓裳羽衣,看起来端庄典雅又飘飘似仙。
“走吧,我们去素玄洲。”她轻声说,一手搂住李莲花的腰肢,一手抱着狐狸精朝那道星河之门飞去。
他们弄出多大动静暂且不提。
穿过裂隙,眼前的景象瞬间变换。他们站在一座小岛上的石亭内,小岛四周是无边无际的海面,远处云海之上,偶尔有流光闪过。
李莲花环顾四周,目光被远处的景象吸引。只见云海之上,一座座山川悬浮在空中,山峰巍峨挺拔,山间瀑布倾泻而下,水流在半空中化作漫天水雾,折射出七彩的霞光。更远处,隐约可见成片的奇花异草,有的花朵硕大如盘,花瓣上闪烁着琉璃般的光泽;有的草木高达数十丈,枝干粗壮,枝叶间结满了五颜六色的果实。
“这便是素玄洲的外围接引岛,前面才是素玄洲的核心区域。”元初笑着为李莲花一一介绍,“素玄洲里藏着无数天材地宝,你看那边。”她抬手指向云海深处,“那里那株树看见没?那株树名叫元会树,树上结着元会果,吃下一颗元会果便等同于一天就能修炼一个元会的时间,等我想想办法,到时候你便可以用元会果修炼。”
顺着元初指的方向望去,李莲花隐约看到那株散发着金光的果树。
元初又接着说:“那边有一处莲池,池子里种着即将成熟的二十四品九色神莲,那莲花盛开时,九种颜色交织在一起,能净化一切邪祟,滋养神魂。或许你可以用那株莲花重塑身体。莲池里还有不少由不成熟莲子化形的神莲,十二品的造化青莲、净世白莲、业火红莲、灭世黑莲、功德金莲、轮回紫莲,每一种都拥有特殊的力量。”
“除此之外,素玄洲的山谷里,长着能生死人肉白骨的九转还魂草;那座岛上边,生长着万年一开花、万年一结果的蟠桃,食之可增寿;云海中那个金光看到没?是通体金黄的金丝鱼,鱼胆可解天下奇毒,鱼肉能强身健体。
还有那藏在山洞中的玄铁精、暖玉髓,散落在林间的七彩琉璃珠、千年灵芝,以后慢慢你就知道了。”
李莲花听得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如梦似幻的景象,感受着空气中浓郁得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灵气,心中满是震撼。元初拉着他的手,笑着说:“走吧,我带你去主殿,去看看素玄洲真正的模样。”狐狸精也跟着凑了过来,尾巴摇得欢快,似是对前方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元初指尖凝出一枚淡青色的玉簪,玉簪在空中轻轻一转,便化作一艘通体莹白的飞舟。飞舟形如柳叶,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灵光,船舷边还缀着几串晶莹的玉珠,风一吹便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是凝露舟,代步最是轻便。”元初笑着牵李莲花上船,狐狸精也蹦蹦跳跳地跟了上来,蹲在船尾,好奇地用爪子拨弄着玉珠。
元初抬手,凝露舟便缓缓升起,朝着云海深处飞去。飞舟掠过悬浮的山川时,山间的灵鸟纷纷展翅追随,鸣声清越;途经一片开满粉色仙芝的谷地,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连狐狸精都忍不住抬起头,鼻子不停抽动。
李莲花靠在船舷边,看着下方不断变换的景致,眼中满是惊叹——时而见通体雪白的灵鹿在云端漫步,时而遇拖着七彩尾羽的灵鱼在雾海中穿梭,连空气中的灵气都带着淡淡的清甜。
就在凝露舟即将抵达莲池上空时,元初忽然停下了飞舟,目光望向下方的莲池,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李莲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莲池中央,那株二十四品九色神莲已然盛放。九种颜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宛如琉璃雕琢而成,花瓣边缘泛着金色的光晕,池面萦绕着淡淡的七彩雾气,雾气中还夹杂着细碎的灵光,周围的灵气都比别处浓郁了数倍。
“没想到九色神莲竟已长成,比我预想中早了百年。”元初转身看向李莲花,眼底满是欣喜,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语气温柔却坚定,“花花,这九色神莲能净化邪祟、滋养神魂,正是为你重塑身体的最佳之物。今日便以它为引,助你摆脱旧日伤病,往后再无后顾之忧。”
“此等神物……”李莲花是想要拒绝的。
“花花,你许诺过要永久陪我的。”
李莲花看着眼眶微红的元初,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好。”
狐狸精似是听懂了元初的话,凑到李莲花脚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膝盖,尾巴摇得愈发欢快,还时不时抬头看向莲池中的神莲,眼中满是期待。
元初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手指在狐狸精眉间轻点:“你这小家伙,倒是比我们还着急。”说着,她指尖一动,凝露舟便缓缓降落在莲池边的小岛上,牵着李莲花的手,朝着那株九色神莲走去。
元初牵着李莲花走到莲池边,指尖凝出淡蓝色灵光,轻轻一点九色神莲的花瓣。瞬间,花瓣上的金色光晕流转,九道不同色泽的灵光从花瓣中溢出,如丝带般缠绕在李莲花周身。
“放松心神,切勿抗拒。”元初轻声叮嘱,手掌贴在李莲花后背,源源不断的灵力注入他体内,引导着九色灵光渗入四肢百骸。李莲花闭上眼,只觉一股温热的力量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往日因练功留下的旧伤、被毒素侵蚀的脏腑,都传来阵阵酥麻的暖意仿佛积雪遇春阳般缓缓消融。
脚边的狐狸精蹲坐不动,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李莲花,时不时发出呜咽声,尾巴却绷得笔直,透着几分紧张。
九色灵光渐浓,将李莲花裹成一个光茧。莲池中的池水也随之翻涌,无数细碎的灵光从池底升起,融入光茧之中。元初始终守在一旁,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指尖的灵光却未曾断绝——重塑身体倒是不需要大量的本源之力,可是本源之力越多,李莲花将来的修行天赋也就越好,她的花花本就配得上最好的。
约莫半个时辰后,光茧骤然亮了起来,九色光芒穿透茧壁,在半空交织成绚烂的光纹。紧接着,光茧缓缓碎裂,化作漫天光点。李莲花站在原地,周身灵气萦绕,原本略显苍白的面色变得红润,眼底的疲惫消散无踪,连往日藏在眉宇间的沧桑,也淡去了大半。
他抬手握住自己的手腕,能清晰感受到体内流转的灵力平和而充沛,再无往日的滞涩与刺痛。转头看向元初,李莲花眼底满是暖意轻声道:“元初,我……”
话未说完,狐狸精已扑了上来,用脑袋蹭着他的腿,喉咙里发出欢快的叫声。元初有些疲惫走上前,拉着人坐下躺在李莲花怀中:“以后天高海阔,任君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