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紫衿和乔婉娩的离开使院里重归安静,倒是给苏小慵吓得浑身一僵,指尖攥着衣角蜷成一团,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方才元初抬手时那缕冷戾裹着无形气劲,肖紫衿痛呼倒地、指缝渗血的模样撞进眼里,让她后背瞬间冒了层薄汗——她自幼在爷爷和义兄的宠爱中长大,见惯的是草药香气与为了消息求上门的人,从未见过这般利落狠绝的出手,连半分转圜余地都没有。
她下意识往狐狸精的方向挪了小半步,抬眼时正撞见元初收回手,眼底戾气已散,只剩看向李莲花时的柔缓,指尖轻轻拢着他肩头狐裘,似方才伤人的不是同一人。
苏小慵喉间动了动,余光瞥见肖紫衿被乔婉娩扶着踉跄离去,院门外风声卷着他压抑的痛呼声渐远,才稍稍松了口气,却仍不敢多言。
李莲花似察觉到她的局促,轻咳两声,温声道:“别怕,她只是护着我。”他指尖搭在元初掌心,语气轻软带着一丝娇媚,“小初儿,下手重了些。”
元初垂眸不看他,眉梢微蹙:“他该受的,若不是你拦着,今日留不得他。”话落见苏小慵脸色发白,语气缓了缓,战术性清了清嗓子,“吓到你了?我不会伤无辜之人。”
苏小慵连忙摇头,攥着衣角的手慢慢松开,眼底仍藏着几分惊悸,却也懂了元初的用意——肖紫衿来势汹汹,句句针对李大哥,换作是谁,怕是都容不得旁人这般惊扰。
她望着元初护在李莲花身侧的模样,忽然想起方多病提过的话,说李大哥如今有了安稳归宿,此刻才算真切明白,这份安稳背后,原是有人这般拼命护着。
望着李莲花苍白的脸色,鼻尖又泛酸:“李大哥,方才吓到你了吧?”
“无妨。”李莲花抬手轻咳两声,声音温软却稳,“他只是执念深了些,往后少见便是了。”
元初早已扶着他往躺椅挪去,指尖凝着的微光悄悄渗进他腕间,缓着他翻涌的气血,低声道:“别多说话,靠会儿。”
苏小慵见状忙噤声,见墙角草药长得旺,主动寻了水壶帮忙浇水,狐狸精跟着跑前跑后的,倒添了几分暖意。
午后阳光正好,李莲花靠在元初怀里浅眠,呼吸渐匀。苏小慵坐在一旁择着刚采的菜,轻声问:“元初姑娘,李大哥的身子,还能慢慢养回来吗?”
元初指尖顺着李莲花的发梢轻滑,目光柔缓道:“能。他只是旧伤积重,再加当年耗损过甚,慢慢调着,总会好的。”掌心微光隐现,顺着李莲花的脊背缓缓游走,那是她小心释放出的一丝灵力,虽浅却绵,一点点温养他受损的经脉。
苏小慵点点头,望着两人相贴的模样,眼底满是安心。她知晓李大哥如今是真的安稳,身边有元初姑娘陪着,比任何药都管用。
夜里起了些微风,元初守在床边,见李莲花眉头微蹙,似是梦魇。伸手轻抚过他眉心。李莲花睫毛颤了颤,睁眼时眼底还带着几分茫然,见是她,瞬间松了劲,伸手攥住她的手:“初儿。”
“做噩梦了?”元初俯身,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声音柔得像水,“因为见到故人梦到以前的事了?”
李莲花轻轻“嗯”了声,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梦到东海,还有……少师剑。”那些年少轻狂、刀光剑影的日子,虽早已远去,却偶尔会缠进梦里,扰他片刻安宁。
元初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掌心暖意裹着细碎灵力渗进他脑海,驱散那些纷乱的画面:“都过去了。如今只有李莲花,只有我,还有狐狸精。”其实她已经把少师剑的碎片带了回来,打算加点什么重新铸造。
李莲花望着她眼底的星光,心头滞涩尽散,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轻软:“嗯,只有我们。”
往后几日,苏小慵偶尔帮着打理草药做饭,倒也热闹。她知趣得很,从不多问过往,只陪着两人,偶尔讲些江湖上新事,却都避开恩怨纷争,只捡些轻松的聊。
这日晨起,苏小慵收拾好行囊,走到院门口时,李莲花还未起,元初正喂着狐狸精吃东西,阳光落在元初身上,暖融融的。
“元初姑娘,我该走了。”苏小慵眼底带着笑,“出来太久,爷爷该担心了,往后有空我会常来看你们的。”
元初递过两个包袱,分别是东海的特产以及她种出的草药:“带着吧。”
苏小慵一一收下,转身踏向晨光里,脚步轻快,满是安心。
苏小慵的身影融进晨雾里,脚步声渐远,院里只剩狐狸精啃食点心的细碎声响,暖光漫过院落,落在元初肩头,柔得发糯。
她俯身摸了摸狐狸精的头顶,转身准备进房间时,正撞见李莲花倚在门框上,身上裹着厚裘,眉眼浸在晨光里,少了几分苍白,多了些温润气色。
“醒了怎么不叫我。”元初快步上前,指尖先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凉无热意才放下心,伸手扶着他的胳膊往院中的摇椅上挪,“晨起露重,该多披件衣裳。”
李莲花顺着她的力道走,指尖攥着她的袖口笑眼弯弯:“闻着外面安静,猜是苏姑娘走了,想出来看看。”他目光扫过一旁石桌上摆着的草药篮,昨夜元初晾的药草已半干,泛着清浅药香,混着院角月季的甜香,格外舒心。
元初扶他坐下,转身去厨房端了温好的粥,粥里卧着几颗圆润的莲子,是她前日去后山塘里采的,熬得绵烂。
“先喝粥,今日炖了玉竹炖鸽,等午时温透了再喝,养身子。”她舀了一勺粥吹凉,递到他唇边,眼底藏着软意。
李莲花张口咽下,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舒服得喟叹一声,接过勺子自己舀着:“小初儿,我只是病着,不是不能自理。”语气温柔宠溺中还带着一丝无奈。
狐狸精凑过来蹭他的裤腿,尾巴扫过地面,他抬手挠了挠狐狸精下巴,轻声道:“这几日倒劳烦苏姑娘了,院里热闹不少。”
“她乐意来,往后常来便是。”元初拿着绣棚在旁边坐下,这三年她没少给李莲花做衣服,从贴身衣物到外袍,做了少说也有几十套,“等你身子好些,我们也能出去走走,看看她和苏先生。”
李莲花抬眼望她,眼底亮得像盛了星光,轻轻点头:“好。”从前总想着江湖风波恶,楼里莲花清,不入江湖不交朋友,找到师兄的尸骨,却到头来一切都是假的。如今有元初陪着,倒盼着身子早些好起来,能多走些地方,看些安稳景致。
粥喝到一半,一阵轻风吹来,卷着几片月季花瓣落在石桌上,李莲花忽然咳嗽两声,指尖微微发颤。元初立刻伸手拍他的后背,手中微光缓着他翻涌的气血,眉头微蹙:“慢些喝,别着急。”
“无妨。”李莲花咳完,脸色倒是添了几分淡粉,倒比往日鲜活些。他攥着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他不傻,或许一开始无所知,都清醒了半年多,再察觉不到异样他也就不是江湖探案门派的头子了。
李莲花咳意歇定后,眼底漾着浅淡笑意,没装傻,只语气温软得近乎呢喃:“初儿掌心的暖意,倒比任何汤药都管用。”他抬眼望她,眸光澄澈通透,半点藏不住事,“我身子底子自己清楚,寻常药膳养着,断难好得这样快,也压不住方才那阵翻涌的气血。”
元初拍着背的手微顿,指尖一僵,没急着否认,只垂眸看他攥着自己的手,轻声询问:“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猜了些时日。”李莲花指尖轻轻勾着她的指缝,语气满是纵容,“你既不愿说,我想定是有你的道理。”他顿了顿,拇指蹭过她的指腹,眼底漫着细碎暖意,“我不问你来历,也不管掌心暖意是何缘由,只一件——不许耗着自己护我。”他抬眼望她,眼底澄澈里裹着认真。年少时,他也曾看过志怪杂书,他不知道那道光需要什么作为代价,但是不希望元初因为他而冒险。“我如今所求不过是与你一起安稳度日,若要以你的损耗来换我安康,我宁可慢慢挨日子也绝不允许你再动用那股力量。”
看着如此严肃的李莲花,元初不由的有一瞬间愣神,随后噗嗤一下笑出声。指尖带着细碎暖意蹭过他泛红的唇瓣:“傻人,耗损何来。”话音未落,她俯身贴近,额头抵着他的,鼻尖蹭过他微凉的鼻尖,掌心轻轻覆在他心口,那抹柔光顺着衣料渗进去,温温缠着他的心跳。李莲花呼吸微滞,抬手扣住她的后腰,将人牢牢圈在怀里,指腹摩挲着她后腰细腻的衣料,喉结轻滚,偏头吻住她递来的软唇。唇齿相缠间满是温软,他力道放得极轻,怕弄疼她,只慢慢厮磨,将满腔依赖与纵容都揉进吻里。
元初指尖顺着他的后颈滑进发间,轻轻攥着一缕青丝,舌尖撬开他的齿关,带着暖意的灵力顺着这个吻渡过去,缠得他胸腔里满是暖意,连呼吸都染着甜。吻至微喘时她才稍稍退开,鼻尖抵着他的鼻尖,指尖蹭过他泛红的眼尾:“这下信了?”
李莲花眼底浸着湿意,攥着她腰的手又紧了紧,低头在她唇角轻啄两下声音哑得发糯:“信,你说什么我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