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阳光格外慷慨,透过美术馆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穆祉丞攥着两张门票,站在门口来回踱步,手心微微出汗。
这是他第一次有作品参展,画的正是那天和王橹杰在天台看到的老槐树。早上出门前,他对着镜子换了三件衣服,最后还是穿了件简单的白T恤,外面套着件浅灰色的连帽衫——这是王橹杰说过好看的那件。
“等很久了?”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穆祉丞回头,看见王橹杰穿着件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背着个黑色的单肩包,额前的碎发被阳光照得有些发亮。
“没有,刚到。”穆祉丞把一张门票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像被烫到似的收了回来,脸颊有点热。
王橹杰接过门票,目光落在他微微发红的耳尖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走吧,去看看你的画。”
美术馆里很安静,只有参观者轻声交谈的声音和偶尔响起的脚步声。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画作,油画的浓墨重彩,水彩的清新淡雅,各有各的风格。
穆祉丞却有点心不在焉,眼睛不停地在展厅里扫视,寻找自己那幅画的身影。王橹杰看出了他的紧张,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别急,慢慢找。”
温热的掌心贴着后背,传来让人安心的力量。穆祉丞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终于在靠近窗边的位置看到了自己的画。
画框不算大,却被阳光照得格外显眼。画中的老槐树在夕阳下舒展着枝桠,树冠浓密如伞,枝头那只三花猫的眼神锐利又警惕,树下还画了两个模糊的少年身影,正并肩望着远方。
“找到了!”穆祉丞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拉着王橹杰跑了过去。
王橹杰站在画前,看得很认真。阳光透过玻璃落在画上,给槐树的叶子镀上一层金边,连那只猫的绒毛都仿佛染上了暖意。“画得真好。”他转头看向穆祉丞,眼神真诚,“比那天在天台上看到的还要好。”
“真的吗?”穆祉丞有点不好意思,“我总觉得颜色调得有点暗。”
“不暗。”王橹杰指着画中树下的阴影,“这里的光影处理得很细腻,像真的有阳光照下来一样。”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就像……那天我们在天台看到的样子。”
穆祉丞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看向他。阳光落在王橹杰的侧脸,给他的睫毛镀上一层浅金,左边嘴角的梨涡浅浅陷着,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旁边有参观者在讨论这幅画,说画中的猫很有灵性,说树下的人影透着种说不出的默契。穆祉丞听着,心里像被灌满了蜜糖,甜得快要溢出来。
两人在画前站了很久,直到阳光慢慢移动,光斑从画上移到了他们脚边。王橹杰从单肩包里拿出个东西,递到穆祉丞面前——是个小小的相框,里面嵌着一张照片,正是那天在天台拍的,穆祉丞正低头画画,王橹杰站在旁边看着他,背景是被夕阳染红的天空和远处的屋顶。
“什么时候拍的?”穆祉丞惊讶地接过相框,照片的角度显然是王橹杰偷偷拍的。
“就那天,你画得太认真了,没好意思叫你。”王橹杰挠了挠头,有点不自然,“洗出来觉得挺好看的,给你留着。”
相框的边缘是木质的,带着淡淡的清香。穆祉丞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嘴角微微上扬,原来那时候,自己是笑着的。
“谢谢王哥。”他把相框紧紧攥在手里,指尖传来木质的温润。
“不客气。”
从美术馆出来时,阳光依旧很好。两人沿着街边慢慢走,路过一家卖冰淇淋的小店,王橹杰拉着穆祉丞走了进去。
“要草莓味的还是巧克力味的?”王橹杰问。
“草莓味的。”穆祉丞脱口而出,说完才想起,王橹杰好像也喜欢草莓味的。
王橹杰笑了笑,对店员说:“两个草莓味的甜筒,谢谢。”
拿着冰淇淋走出店门,阳光照在粉色的奶油上,折射出晶莹的光。穆祉丞咬了一口,清甜的草莓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和心里的感觉一样。
“对了,”王橹杰突然开口,“下周末有空吗?我奶奶说想请你去家里吃饭,她说……想谢谢你帮她找回来那只三花猫。”
穆祉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王橹杰说的是巷口那只猫。“它……它是奶奶丢的猫?”
“嗯,跑丢快一个月了,奶奶一直很担心。”王橹杰点头,眼神里带着期待,“你愿意去吗?”
穆祉丞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像看到了那天在巷口,自己递猫粮时三花猫的眼神,充满了期待和一点点紧张。他用力点头:“愿意!”
王橹杰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他举起手里的冰淇淋,轻轻碰了碰穆祉丞的甜筒:“那说定了。”
“说定了。”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冰淇淋慢慢融化,滴落在手背上,凉凉的,甜甜的。穆祉丞舔了舔嘴角的奶油,看着身边笑得灿烂的王橹杰,突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藏了很多很多的甜,像这草莓味的冰淇淋,像画中的光斑,像少年眼底的星光,一点点,漫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