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岛的初雪落得极轻,清晨推开拾光集的门时,青石板路已覆了一层薄白,周爷爷的小马扎上积了雪,像撒了一把碎糖。苏念正弯腰扫雪,门帘“叮铃”响了,那个抱着小提琴的男生匆匆走来,怀里揣着一个保温桶,眉眼间满是笑意:“苏念姐,我奶奶能拉琴了!这是她让我送来的银耳羹,说谢谢周爷爷。”
周爷爷放下手里的旧座钟,笑着接过保温桶,掀开盖子时,甜香混着暖意漫开来。“能拉就好,能拉就好。”他摩挲着琴盒上的木纹,仿佛还能想起修好琴弦时,男生试音的那一刻——琴声穿过雾岛的风,落在老城区的屋檐上,温柔得像雪。
苏念把男生带来的便签贴在故事墙上,字迹工整:“奶奶拉了《茉莉花》,她说这把琴像回到了年轻时,谢谢拾光集,让我听见了奶奶的青春。”便签旁边,是那个羊角辫小女孩的新涂鸦:她画了拾光集的门帘,门里站着周爷爷、陈阿婆和苏念,怀里都抱着布兔子,雪落在屋顶上,画旁写着“拾光集是我的第二个家”。
深冬的拾光集总格外热闹。妈妈在社区图书馆发起了“旧物故事分享会”,每周末都有人带着家里的旧物来拾光集,讲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故事。有个老爷爷带来了一只旧搪瓷缸,缸身印着“劳动最光荣”,他说这是当年插队时战友送的,一起喝了三年粥,后来战友走了,这只缸子就成了念想;有个姑娘带来了一本旧笔记本,里面记满了高中时的歌词,她说这是暗恋的男生帮她抄的,现在男生成了她的丈夫,笔记本就成了他们的定情物。
苏念把这些故事一一记录下来,和之前的信一起,编成了第二本《拾光集的信》。陈阿婆则把大家带来的旧物照片,贴在笔记本里,每页都撒上一点干桂花——是秋天晒好的,香了一整年。“这样,不管过多久,翻开来看,都能闻到雾岛的味道。”陈阿婆笑着说,指尖拂过照片上的人,眼里满是温柔。
过年那天,雾岛的雪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把拾光集的窗户照得透亮。街坊邻居都聚在铺子里,周爷爷给孩子们修好了旧玩具,妈妈煮了一大锅汤圆,陈阿婆蒸了桂花糕和姜糖糕,香气飘满了整个老城区。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穿着新棉袄,抱着布兔子,给每个人都送了一张自己画的贺卡;小提琴男生则带着奶奶来了,奶奶坐在藤椅上,轻轻拉动琴弦,《新年好》的旋律漫出来,孩子们跟着哼唱,笑声裹着琴声,飘出拾光集,落在雪后的青石板路上。
苏念靠在门框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发现故事墙上的便签已经贴满了。她找出一块新的木板,钉在旁边,写上“拾光新程”。妈妈走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指着布兔子涂鸦旁的纸条:“你看,我们的小满,真的被时光温柔以待了。”苏念转头看向妈妈,眼眶一热——原来最温暖的时光,从不是藏在旧物里,而是藏在身边人的笑容里,藏在每一个彼此陪伴的瞬间里。
大年初一的清晨,苏念在拾光集的门口摆了一个信箱,上面写着“拾光信箱”。她想,不管是雾岛的居民,还是路过的游客,只要有想说的话,有想留的故事,都可以写下来放进信箱,她会把这些故事,一一贴在故事墙上,让温暖一直延续下去。
信箱刚摆好,就有一个小朋友跑过来,把一张画着太阳的纸条放进去,歪歪扭扭地写着:“我希望拾光集永远都在。”苏念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阳光落在信箱上,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雾岛的风依旧带着咸湿,雪渐渐融化,露出青石板路上的青苔;老城区的桂花虽还未开,却已有了期待的模样。拾光集的门帘依旧被一次次掀开,又一次次落下,旧物依旧静静躺在货架上,故事墙上的便签越来越多,拾光信箱里的纸条也渐渐满了。
苏念偶尔会坐在藤椅上,抱着布兔子,翻看那两本《拾光集的信》,指尖拂过那些字迹和照片,忽然明白:拾光集从来不是在“拾起”过去,而是在“收藏”当下——收藏每一次相遇,每一个笑容,每一段故事,收藏雾岛的风,收藏老城区的香,收藏人间最朴素的温暖。
又是一个春天,雾岛的桂树抽出了新芽,青石板路上的野草冒出了绿尖。拾光集的门口,新的便签又贴上了故事墙,信箱里躺着新的纸条,小提琴的琴声偶尔会飘过来,混着桂花糕的甜香,漫过雾岛的每一条小巷。
苏念知道,只要拾光集的门还开着,只要还有人愿意分享故事,这些温暖的时光,就会一直延续下去,陪着雾岛的风,陪着每一个用心生活的人,走过岁岁年年,走过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