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真他妈有病

陈子卓说到做到，在韩昱那句“有病”的尾音还没消散在酒吧慵懒的爵士乐里时，指尖已经干脆利落地按下了发送键。他甚至还贴心地调整了帖子顺序，确保那三张角度各异但张张都能引发尖叫的照片（一张韩昱专注调酒的工作侧影，一张他日常穿着简单白T恤却难掩清俊的生活照，还有一张他身着比赛礼服、手捧奖杯、眼神明亮如星的盛装照）和那张四个亮闪闪奖杯的“王者认证”合影，能以最抓眼球的方式呈现。

“搞定！瞧好吧您呐！”陈子卓把手机往吧台上一丢，端起另一杯刚倒好的水，一副坐等好戏开场的模样。

韩昱太阳穴突突直跳，那句“你真他妈有病”在喉咙里滚了几滚，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带着浓郁无奈和警告意味的低喝：“姓陈的你是真有病！”他简直不敢想象那帖子会引来什么，光是“治愈纯情少男心”、“在线捕捞小可爱”这些词，就让他尴尬得脚趾能抠出一座“暮色”分店。

然而，互联网的速度和大学校园里姑娘们的热情，远远超乎了韩昱的想象——尤其是当帖子内容如此“炸裂”的时候。

几乎是在帖子通过审核出现在“表白墙”页面的瞬间，评论区就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刷新。起初只是零星几个“？？？”和“真的假的？”，但随着看到照片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那些曾经在“暮色”惊鸿一瞥或是早已暗暗倾慕的顾客、甚至同行认出了韩昱和他那些实打实的奖杯后，评论区彻底沸腾了。

用户要求保持的原则完全成立：花痴起来的女性群体，其行动力和表达欲是恐怖的，矜持？不存在的。

【1L：卧槽！这不是‘暮色’的韩老板吗？！我上次排队两小时就为看他调一杯‘星空’！真人比照片还帅！三连冠是真的！姐妹们快冲！】

【5L：奖杯照片我放大了看，是真的……妈妈我恋爱了！又帅又有实力还单纯？这是什么人间极品！】

【12L：被绿茶伤了？哪个绿茶这么不长眼！姐姐疼你！地址呢？‘暮色’是吧？今晚就组队去打卡！】

【23L：楼主兄弟够义气！这种优质资源都舍得放出来！请问报名渠道是什么？在线等，急！】

【34L：单纯少男……嘿嘿嘿（笑容逐渐变态），更好骗了（不是）。】

【45L：调酒界天花板给我调酒……这什么小说剧情照进现实！我已经在脑补十万字甜宠文了！】

【56L：只有我注意到他做玛格丽特的那张工作照吗？手指也太好看了吧！腕骨线条我死了！】

评论区以每分钟数十条的速度暴涨，各种虎狼之词、表情包和激动嚎叫层出不穷，俨然一场大型线上追星（兼相亲）现场。韩昱随便扫了几眼，只觉得头皮发麻，耳根不由自主地发热，赶紧移开视线，狠狠灌了一口自己那杯酸涩的玛格丽特，试图压惊。

就在这时，一条画风迥异的评论，突兀地挤在一堆“啊啊啊”和“我可以”之中，跳进了韩昱因为无聊和些许烦躁而再次瞥向陈子卓手机屏幕的视野里：

【57L：那个……‘玛格丽特’……好喝吗？是草莓味的吗？】

这条评论在热火朝天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清澈，且懵懂。

下面立刻有人回复：

【57L的姐妹，玛格丽特是龙舌兰调的，经典款是青柠味加盐边，不是草莓味啦！不过韩老板肯定也会调草莓味的特调！】

【哈哈哈57L好可爱，一看就是不太喝酒的妹妹。】

陈子卓也看到了，噗嗤一声笑出来：“看看，我就说能吸引单纯小白花吧！这问题问得，多朴实，多可爱！跟外面那些就知道嗷嗷叫的‘妖艳货色’不一样！”

韩昱没接话，目光却在那条评论上多停留了一秒。草莓味的玛格丽特？他调过无数创意特调，还真没专门做过草莓味的经典玛格丽特。问这个问题的人，似乎完全不懂酒，甚至可能对所谓的“鸡尾酒文化”毫无概念，只是单纯地对“玛格丽特”这个名字产生了水果味的联想。

一种莫名的，与此刻评论区狂热氛围格格不入的平淡感，从那行字里透出来。

他收回目光，依旧觉得陈子卓这招荒唐透顶，但心底那潭因为背叛而沉寂的死水，似乎被这颗名叫“无语”和“荒谬”的小石子，极其轻微地，碰出了一圈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涟漪。

他放下喝了一半的玛格丽特，对着得意洋洋的陈子卓，再次斩钉截铁地吐出五个字：

“你，真，他，妈，有，病。”

只是这次，语气里除了恼怒，似乎还夹杂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松动，以及一点点对那个“草莓味玛格丽特”提问的好奇。

夜幕下的城市灯火流转，“暮色”酒吧依旧人声低沸，而某个大学校园的表白墙上，一场由兄弟“义举”引发的风暴正刮得热烈。风暴边缘，一个来自苏州、ID叫“卿卿今天学习了”的16岁高一女生，刚刚写完作业，刷到这条被顶到火热的帖子，看着照片上那个英俊却眉眼间带着淡淡忧郁的男人，和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奖杯，懵懂地发出了属于她的第一个疑问。

她并不知道，这个关于酒味的问题，即将像一颗小小的种子，落入某片龟裂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