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云中学的校园论坛，在周五晚上炸了。

起因是一个匿名帖子，标题用加粗字体写着：【惊天大瓜！理科男神叶辰疑似在女生宿舍楼下苦等三小时，只为求一个女生原谅！】

主楼内容绘声绘色：“楼主今晚从图书馆回来，路过女生宿舍3号楼，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树下。走近一看，居然是叶辰！他背对着路灯，整个人裹在阴影里，但那个轮廓楼主绝对不会认错——毕竟每周升旗仪式都能看见他站在主席台上发言。”

“重点来了！楼主当时好奇，就躲在远处观察（对不起我承认我八卦）。叶辰就一直站在那里，抬头看着四楼某个窗户，一动不动的，像座雕塑。中间有好几个女生路过，认出他了，小声议论，但他完全没反应。”

“楼主数了时间，从晚上八点到十一点，整整三个小时！十一点宿舍楼门禁，他才转身离开。走的时候那个背影，怎么说呢...特别落寞，像被全世界抛弃了。”

帖子发出来不到十分钟，回复就过了百。

【1楼】：卧槽！真的假的？叶辰？那个永远从容淡定的叶辰？

【2楼】：哪个女生这么牛？能让叶神放下身段这样等？

【3楼】：盲猜是汐叶星。最近经常看到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学习，叶神还去听过她合唱团排练。

【4楼】：楼上+1，我也觉得是汐叶星。他们俩之间的气场明显不一样。

【5楼】：所以是吵架了？闹矛盾了？叶神做了什么需要这样求原谅？

【6楼】：不管是什么，我只想说——叶神你这样我们很心疼啊！有什么委屈说出来，姐妹们帮你！

【7楼】：楼上醒醒，人家有汐叶星了，轮不到你心疼。

【8楼】：所以现在是霸道校草追妻火葬场的剧情吗？有点带感怎么回事？

【9楼】：我更好奇后续。叶神明天还会继续等吗？汐叶星会原谅他吗？

【10楼】：蹲一个后续。楼主明天记得继续直播啊！

......

论坛的热度持续发酵，到周六早上，已经衍生出各种同人文、分析帖、甚至有人开了赌局，赌叶辰要几天才能求得原谅。

而这一切的当事人，此刻正坐在食堂里，面对着一碗根本吃不下去的粥。

汐叶星刷着论坛，看着那些或夸张或离谱的帖子，心情复杂得像打翻的调色盘。

姜栖潇和叶惊羽坐在她对面，也在看手机，表情同样精彩。

“我的天...”姜栖潇喃喃道，“这写得也太详细了。

“‘月光落在他肩膀上，像一层薄薄的霜，而他浑然不觉，只是固执地仰望着那扇窗’——这文笔，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叶惊羽往下翻了翻：“还有同人文呢。《冷面校草的追妻日常》，第一章就是‘他站在雨里，浑身湿透，只为等她一个回头’...这是把昨天的雨也算进去了？”

“重点不是这个。”汐叶星放下手机，揉了揉太阳穴，“重点是他昨天真的等了三个小时？”

“看样子是的。”姜栖潇点头，“论坛不止一个人发帖，角度不同，但描述的场景基本一致。而且有人拍了模糊的照片，虽然看不清脸，但那身形确实是叶辰。”

汐叶星沉默了。她想起昨晚关机前，叶辰发来的那句“我们能谈谈吗”。她回了个“不”，然后就把手机关了，早早睡了。

她不知道他在楼下等了三个小时。

如果知道...她会下去吗？

不知道。

“星星。”叶惊羽看着她，“说真的，经过这几天...我算是刷新三观了。我从来没见过我哥这样。”

“我也是。”姜栖潇附和，“叶辰那个人，你们知道的，永远从容，永远游刃有余。就算天塌下来，他可能都会先冷静分析天为什么会塌。但现在...”

她指了指手机：“他现在像个情窦初开又搞砸了一切的高中生——虽然我们本来就是高中生，但你知道我的意思。他慌了，他急了，他开始做蠢事了。”

汐叶星低头搅着碗里的粥。米粒已经泡得发胀，白白的一团，看着就没什么食欲。

“所以你们觉得...我该原谅他？”她小声问。

“不是我们觉得，是你觉得。”叶惊羽认真地说，“但是星星，客观来说，他犯的不是原则性错误。他没有劈腿，没有欺骗，没有不尊重你。他只是...蠢。用最蠢的方式处理了感情问题。”

“而且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蠢了。”姜栖潇补充，“否则不会在楼下等三个小时。你知道叶辰的时间有多宝贵吗？竞赛培训、学生会工作、自己的学习...他能拿出三小时站在那里发呆，说明他真的在乎。”

汐叶星不说话了。

她想起叶辰这些天的反常，想起他眼里的挣扎和犹豫，想起他说的那句伤人的话。

也许...也许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也许他只是像姜栖潇说的，太蠢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叶辰发来的消息：“我在你宿舍楼下。能下来一下吗？”

汐叶星盯着那条消息，很久没有动。

“怎么了？”姜栖潇问。

“他...在楼下。”汐叶星把手机屏幕转向她们。

姜栖潇和叶惊羽对视一眼，同时站起来：“走走走，我们陪你下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叶惊羽拉起她，“总要面对的。听听他怎么说，再做决定。”

宿舍楼下，叶辰果然站在那里。

今天天气很好，秋日的阳光暖洋洋的，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纸袋。看见汐叶星下来，他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像是怕看到她的拒绝。

姜栖潇和叶惊羽很识趣地停在远处：“我们在这里等你。”

汐叶星点点头，慢慢走过去。距离叶辰还有两三米时，她停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叶辰先开口，声音有点哑：“星星...”

“论坛我看到了。”汐叶星打断他，语气平静，“你等了三个小时？”

叶辰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嗯。”

“为什么？”

“因为...”叶辰深吸一口气，“因为我想见你，想跟你道歉，想解释那天的话不是真心的。但你不回消息，不接电话，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做，只能等。”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我知道这很蠢，但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汐叶星看着他。

阳光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像是没睡好。衬衫的领子有点歪，头发也没有像平时那样打理得一丝不苟，几缕碎发垂在额前。

这个永远从容的叶辰，此刻看起来那么...狼狈。

“那天的话，”汐叶星慢慢说，“你说把我当妹妹，仅此而已。是真的吗？”

“不是。”叶辰立刻摇头，眼神急切，“那是气话，是...是为了应付白弈的。我怕他担心，怕他反对，所以说了违心的话。但我没想到你会听到...”

他往前走了一步，但又停住，像是怕吓到她：“星星，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妹妹。从来没有。”

汐叶星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叶辰的声音在颤抖，“我喜欢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第一次听你唱歌，可能是看你解数学题时认真的样子，可能是下雨天你躲在我伞下抬头看我的瞬间...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但是我害怕。我怕影响你学习，怕伤害和白弈的兄弟情，怕自己不够好，承担不起一份感情的责任。所以我犹豫，我逃避，我说了那些伤人的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阳光很好，风很轻，远处传来篮球场上的喧闹声。

但这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汐叶星只看见叶辰发红的眼眶，和他眼里真切的悔恨。

“我这几天想了很多。”叶辰继续说，“想我为什么那么懦弱，为什么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然后我想明白了——因为我太在乎了。在乎到害怕失去，害怕搞砸，害怕让你受伤。但结果，我还是让你受伤了。”

他苦笑：“很讽刺，对吧？”

汐叶星没说话。她看着叶辰，看着这个她喜欢了那么久的少年，此刻放下所有的骄傲和从容，站在她面前，把真心摊开给她看。

她该原谅他吗？

心里的伤口还在疼，那句“当妹妹”的回声还在脑海里盘旋。

但她也看到了他的痛苦，他的悔恨，他这三天来的改变。

也许...也许可以再给一次机会？

“星星。”叶辰又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不求你现在就原谅我，也不求你马上接受我。我只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证明我是认真的，让我弥补我造成的伤害。”

他举起手里的纸袋：“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不是道歉礼物，只是...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

汐叶星看着那个纸袋。很大，看起来很重。

“我能...看看吗？”她问。

“当然。”叶辰把纸袋递给她。

汐叶星接过来，打开。然后她愣住了。

纸袋里装得满满当当：最上面是两杯奶茶，还温着，一杯是原味，一杯是芋泥波波——都是她喜欢的口味。奶茶旁边是一个精致的蛋糕盒，透过透明盖子能看到是水果千层。

再往下，是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裙子。浅蓝色的，面料看起来就很高级。

她把裙子拿出来，展开——是一条设计简约但剪裁精致的连衣裙，领口有精致的刺绣，袖口缀着细小的珍珠。

“这...”汐叶星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叶辰的耳朵红了：“白哥告诉我的...他说你平时穿S码，但喜欢稍微宽松一点。”

“还有颜色。”汐叶星指着裙子，“我喜欢蓝色，这你也知道？”

“嗯。”叶辰点头，表情更加不自然，“白哥说你是巨蟹座，喜欢蓝色和白色，讨厌深绿色。”

汐叶星感觉拳头硬了。好你个白弈，连这种细节都往外说，一会儿就让归鸿姐不理你了。

她继续翻纸袋，里面还有一个小盒子。

打开，是一枚四叶草胸针，银色的，做工精细，四片叶子上镶着细小的碎钻，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是...一套？”汐叶星问。

“嗯。”叶辰点头，“店员说这是欧美的一个轻奢品牌，裙子、胸针是一套的。我觉得...很适合你。”

汐叶星看着手里的东西。

奶茶、蛋糕、裙子、胸针...每一样都不便宜。尤其是那套衣服，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这太贵了。”她把东西放回纸袋，“我不能收。”

“不是礼物。”叶辰急忙说，“只是...只是想让你开心。如果你不喜欢，或者觉得有压力，可以不收。但奶茶和蛋糕，至少收下吧？你早上没吃多少东西。”

汐叶星看着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忽然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

这个傻子。

用最笨的方式道歉，用最直白的礼物表达心意。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笨拙的真诚，反而比任何花言巧语都打动她。

“叶辰。”她开口。

“嗯？”

“论坛上说，你昨天等了三个小时。”

“...嗯。”

“那你今天准备等多久？”

叶辰愣了一下，然后眼睛慢慢亮起来，像夜空中突然点亮的星：“等到你愿意听我说话为止。等到你愿意原谅我为止。等到...等到你不赶我走为止。”

汐叶星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她叹了口气，从纸袋里拿出那杯原味奶茶，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温热的，甜甜的，一路暖到心里。

“奶茶我收了。”她说，“蛋糕也收了。衣服和胸针...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叶辰的眼睛暗了一下，但很快又亮起来：“好，那你先收下，不喜欢的话我拿去退。”

“不是不喜欢。”汐叶星小声说，“是太喜欢了，所以才不能收。”

叶辰愣住了。

汐叶星抬头看他，脸有点红：“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还不是那种关系，收这么贵重的礼物不合适。等以后...等以后再说。”

“以后？”叶辰重复这个词，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所以，有‘以后’？”

汐叶星没回答，只是低头喝奶茶。但泛红的耳尖已经出卖了她。

叶辰笑了，那个笑容像拨云见日的阳光，温暖而明亮：“好，那就等以后。”

远处，姜栖潇和叶惊羽看到这一幕，同时松了口气。

“看样子是和好了。”姜栖潇说。

“我哥总算没那么蠢了。”叶惊羽摇头，“不过说真的，看到他这样，我还挺不适应的。我印象中的叶辰，永远是游刃有余的，永远不会失控的。”

“这说明他是真的喜欢星星。”姜栖潇笑道，“喜欢到可以放下所有的骄傲和从容。”

她们正说着，看见汐叶星朝她们招手。两人走过去。

“聊完了？”姜栖潇问。

“嗯。”汐叶星点头，把手里的另一个纸袋递给叶惊羽，“这个给你。”

叶惊羽打开，里面是那件裙子和胸针。

“星星说你可能会喜欢。”叶辰解释道，“如果不喜欢的话...”

“喜欢！当然喜欢！”叶惊羽立刻抱紧纸袋，眼睛亮晶晶的，“这可是我哥第一次送我这么贵的礼物！谢谢星星！谢谢哥！”

叶辰：“...”好像有哪里不对？

姜栖潇在一旁偷笑。

汐叶星也笑了，笑容里终于有了这些天来第一次真正的轻松。

阳光很好，风很轻，手里的奶茶很甜。

也许青春就是这样——有误会，有伤害，有眼泪，但也有道歉，有原谅，有重新开始的勇气。

“对了。”叶辰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这个...是赔罪的。”

汐叶星打开，里面是一条红绳手链，中间串着一颗暗红色的朱砂珠子。和她小时候戴的那条，几乎一模一样。

她愣住了。

“我问了白哥，他说你小时候有一条这样的手链，后来被收起来了。”叶辰的声音很轻，“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只是觉得...觉得你应该有一条。”

汐叶星看着那条手链，眼眶突然就红了。

梦里的少年，手腕上戴着朱砂手链，说“谢谢你的朱砂手链”。

现实中的少年，送她一条朱砂手链，说“你应该有一条”。

梦境和现实，在这一刻重叠了。

“我喜欢。”她轻声说，“很喜欢。”

叶辰笑了，眼睛弯弯的：“那我帮你戴上？”

“嗯。”

红绳绕上手腕，朱砂珠子贴在皮肤上，温润的触感。

汐叶星看着那条手链，忽然觉得，所有的难过和委屈，在这一刻都值得了。

因为她等到了。

等到了他的真心，等到了他的勇敢，等到了这场青春里，最珍贵的回应。

远处传来上课铃——周末的补习班开始了。

“走吧。”叶辰朝她伸出手，“我送你去教室。”

汐叶星看着那只手，犹豫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他的手很温暖，掌心有薄薄的茧，握得很稳。

他们并肩走向教学楼，身后是姜栖潇和叶惊羽揶揄的笑声，和论坛上永远猜不到真相的八卦。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此刻阳光正好，他们牵着彼此的手，走向有彼此的未来。

潮水退了又涨，沙滩上的痕迹被抹平又被刻画。

但有些东西，就像潮声，永远在那里。

一遍遍，一声声。